第102章
她偏头靠在双膝之上,一双眼藏在水晶杯之后,隔着薄薄一层朦胧看他。 关颂青沉默半晌,终是被一个字打破。 “有。” 舒遥收回视线看海,似是几分茫然地问:“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她的声音太轻,让人分不清她究竟是在询问,还是在自言自语。 也许她真的不懂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但关颂青懂。 他看着她:“就是......回答她每一个问题的时候,都深思熟虑。” “这算什么呀?”舒遥笑得眉眼弯弯,“回答老师问题的时候也都深思熟虑呢。” 关颂青垂眸,一声轻笑,终是无言。 再开口,却是将问题重新抛回给她。 “那你觉得,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的感觉?” “不快乐的感觉。” “不快乐,却还不愿意放弃的感觉。” 她再一次不加思考地回答。 如果时间能倒转,她愿意回到察觉自己心意的那一刻,骗自己说,那就是妹妹对哥哥的崇拜和喜爱,绝不掺一丝男女之情。 她那时,快乐得很容易,幸福得很容易,满足得很容易,她被兄长的爱包围着,爱与被爱都很容易。 可一旦超越兄妹关系,一切都会变得很不容易。 也不知从哪吹来一阵疾风,飞桥上的鲜花被吹得呼呼作响,六月末尾的茉莉在风中泣露,却是温热的,咸涩的,流不尽的。 “你会表白吗?” 她哭着问,也哭着回答:“我不会,这辈子都不会。” 她不想毁了这一切,更不想毁了他。 他可是明庭,是声名赫奕的天之骄子,是全港政商界交口称赞的青年英才,他合该站在聚光灯下,或攀上人群之巅,得千娇万宠,受万众瞩目,超群绝伦,冠绝一生。 这样的人,怎么能被她藏在角落的小情小爱拖累? 她不能,也不敢。 她无法承担毁掉这一切的后果。 所以她的爱,注定说不出口,也没必要说出口。 男女的情爱,哪有兄妹的情意长久? 兄妹,才是这世上最难切分的爱,它带着血脉的连接,伦理的纠缠,道德的审判,每一把铡刀落到身上都鲜血四溅,却始终切割不断,她爱哥哥的一颗心。 所以哥哥啊,就让妹妹永远这样爱你好不好? 不必说出口,也无需与你长相厮守。 风还没停,她已经泣不成声。 听着这些话的那个人,也被这夜风吹啊吹啊,吹凉了一颗心。 喜欢,说不出口的喜欢。 证明她喜欢的那个人,不是他。 无法同频的两颗心在浓稠的夜色里默契沉默,杯中酒空了又空,舒遥已经记不清自己喝了几杯。 游艇回航时,风变换了方向,舒遥半躺在沙发,仰头瞧见夜色里绽开金色的花,她含糊不清地问:“是谁在为我庆生么?” “是谁啊?” “是谁呢?” 她偏过身子想问关颂青,身旁却空无一人。 她找不到人,索性抱着披肩自己一个人赏烟花,只是这夜不知为何这般黑,连想看个烟花也看不全,好像总有个黑影挡在她眼前,她怎么挥都挥不开的一团黑影,碍眼得很。 她听见有人叫她“舒遥”,她下意识回应:“颂青哥哥。” 她向空中胡乱伸手,摸到一个温暖的掌心,她紧紧攥着,拉他坐下:“陪我一起看好不好?” 她拉着人坐在她身旁,她也顺势起了身,靠在他肩膀。 可那人不配合,一点都不往后靠,她的腰背一直悬空着,真的好难受。 “哥哥,你往后靠一点好不好?” 她含糊不清地说着,还伸手想要把他往后按。 那人还是不配合,她干脆起身跨坐在他腿上,双臂一伸,像树袋熊挂在了他身上。 靠近时,他的脸好像带有夜风的微凉,而她身上好烫,迫切想要靠近一切清凉。 她贴上了他的脸,像小猫乱蹭,蹭完左边蹭右边。 凉凉的,好舒服。 她发出长长一声轻吟,如水波般轻柔荡漾的曲调,流进赤红灼热的心底,点燃一把火。 “舒遥,你给我醒醒!” 男人愠怒的低声警告,舒遥听得一愣,以为明庭来了。 她尽力撑起身子去看眼前人,鼻尖对鼻尖,眼对眼。 看不清呢,什么都看不清。 她伸手按上那人唇瓣,好软,和她想象中一样软。 她痴痴盯着那双唇,拖着长长的调子同他说话:“颂青哥哥,你和我哥哥......真的好像啊,你的这双唇,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她的指腹在温软的唇肉来回游走,她入定般僵住,又着魔般贴近。 唇对着唇。 仅一瞬,她便移开,唇边绽开甜蜜的笑容。 “亲起来,也的确很软呢。”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用指腹一点点描摹他的五官,起伏的眉眼,浓长的睫毛,直挺的鼻梁,精巧的鼻尖...... 这双唇,她好想亲一亲。 “颂青哥哥,让我亲亲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