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对此，月影狼眼中不见丝毫喜悦，反而满是怀疑。 虽说精灵族打赢了这场不可能的战，但他们的女神真的存在吗？还是说，这不过是某个神明窃取了精灵神格后伪装的把戏？ 若真是精灵女神本尊，为何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子民被压迫三百年之久？ 他不理解。 而且……如果精灵女神还存在，知道他们这些魔兽抛弃了精灵，肯定会大发雷霆吧。 作为背弃誓约的种族，女神怎会如此宽容地让他看守战俘，甚至还愿召见？ 怎么想都不可能。 除非……是某个神明窃取了精灵神格，为了防止精灵神格消失，不得不接手这个烂摊子。 想到这里，月影狼的尾巴不自觉地低垂。 神明之威不容亵渎，哪怕是最弱小的神祇，动动手指就能让他灰飞烟灭。先前能阻止兽王神降，不过是占了对方降临未稳和载体脆弱的便宜。而这次……是要直面一位真正的神明。 识时务者为俊杰。 祂要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的，就算发现了是别的神灵伪装成精灵女神，他也不可能暴露。 而在他身边的老祭司很是惶恐。天刚亮，他就被月影狼粗暴地叼着后颈拖到这里。 老天，他可是熬了一整夜才刚合眼！粗糙的麻绳勒进他松弛的皮肤，塞着嘴的布团让他连抗议都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呜”声。 不是，他要干嘛？！为什么站在生命树之下？是要把他献祭给死神吗？ 传说中死神会挑选特殊人才，通过亡灵使者将其转化为不死仆从。想到自己可能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他挣扎得更厉害了。 “安静。”月影狼压低声音呵斥，“是祂要见我们。” 祂要见……我们？！ 这句话让老祭司如坠冰窖。 难道月影狼也难逃一死？！ 早在昨天月影狼看守他时，他就发现月影狼也不相信精灵女神的存在。 是不是祂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干脆把他们两个都召集过去，如果他们两个都被转换了，那就没有人能发现祂的真面目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生命树突然绽放出璀璨光华。柔和的光芒包裹住他们，等视线恢复时，已置身于一片虚空。 虚空之上，一个尖耳，金发金眸的女王正坐在王座之上。她的周身环绕着淡淡的金色光晕，威严而神圣。 老祭司顿时呆在原地。 这，这是哪个神明？ 这绝不是死神！ 死神再怎么伪装，身上散发的都是腐朽气息，而眼前的神明，圣洁美丽，散发着生命的气息。 这说明，祂除了精灵神格，还窃取了生命的神格！ 死亡神格和生命神格相违背，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一位神明身上！ 月影狼的瞳孔骤然收缩。五百年的漫长生命让他有幸目睹过精灵女神的真容，而眼前这位……从发梢到指尖，从气息到威仪，都与记忆中的女神分毫不差！ 而且，源自血脉的共鸣更做不得假！ 这就是他们的女神！ 就是精灵女神本尊！ “女神冕下，”他的声音哽咽了，前肢不由自主地跪伏下来，银灰色的尾巴紧紧贴在身侧，“您真的回来了……” 老祭司听到月影狼的称呼，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王座上的身影。 女神？怎么可能是精灵女神？ 祂要是还活着，知道兽人族，知道联合军的所作所为，身为这世间最为强大的神明之一，怎么可能容忍？怎么可能不愤怒？ 以她当年横扫千军的威能，兽人族不是眨眼睛就会灭亡？ 就算他们也有神明庇护又如何？ 神明也分三六九等。 他清楚的知道，自家兽王绝对不是精灵女神的对手。 幸好祂现在还没……不，不对，复仇已经开始了！ 老祭司忽然想起那些不死不灭的精灵战士，他突然明白了什么，那些恐怕就是女神亲手打造的复仇利器！ 祂已经知道，高贵优雅、不喜战争的精灵不能洗刷精灵族的耻辱，于是祂制造了一批新的。 这批特别的精灵，会带着精灵族的怒火，席卷全世界！ 艾尔芙莱娅金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月影狼：“三百年了……月影狼族，你们可还记得与精灵的誓约？” 月影狼的爪子深深陷入地面，眼中满是忏悔，声音沙哑：“记得……当年联合军设下圈套离间我们，我未能明察，更因族群伤亡惨重……”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为求自保，我背弃了誓言……” 女神缓缓站起身，神圣的威压让整个虚空都在震颤：“当初的事暂时不论，现在，你告诉我，你们的选择是什么？！” 第28章 归顺 选择？ 他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精灵女神……真的会原谅他们？原谅整个背弃誓言的月影狼族？ 月影狼的瞳孔微微颤动，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呜咽。 他意识一阵恍惚，忽然想起了五百年前，那时他还是只幼崽，浑身是伤地蜷缩在父亲腹下。 月影狼族被追杀围剿，逃到迷雾森林时已所剩无几。 “精灵女神……真的会收留我们吗？”年幼的他仰起头，声音里带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绝望，“我们已经被拒绝太多次了……” 他的目光扫过疲惫不堪的族群。族人们身上满是血污，有几匹狼已经撑不住倒了下去。他们没有力气也没有决心再踏上逃亡之路了。 父亲用粗糙的爪子轻抚他的头顶，声音沙哑：“会的，精灵女神，是掌管着生命的女神，很仁慈也很善良。” 可那语气里的不确定，连幼小的他都听得出来。 记忆中的迷雾森林比现在更幽深。参天古木遮天蔽日，月光只能零星地漏下来。整个族群匍匐在地，压抑的呜咽声在林间回荡。 突然，风声停了。 一道柔光穿透树冠，照亮了狼群。 “你们，为何而来？” 那声音空灵、清澈，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年幼的他抬头，看见金发如瀑的精灵凌空而立，眼眸比星辰更明亮。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人不由自主想要臣服。 是精灵女神！ 祂竟然亲自降临了！ 他的父亲立刻匍匐在地，声音颤抖：“伟大的女神，我们……我们已无处可去。” 女神沉默。 漫长的寂静中，年幼的月影狼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他不敢抬头，却忍不住从眼角的余光里偷看。 祂会接纳他们吗？接纳一群被人类通缉的狼吗？ 终于，祂开口了。 “既然无路可去，那便留下来吧，精灵们正好需要骁勇善战的伙伴。” 那一刻，他看见父亲的眼中有泪光闪动，他看见族群的大家眼中燃起了希望。 女神将烙印刻进他们的血脉。从那天起，他们有了家园，有了归宿，不再逃亡，不再被追杀。 后来女神失踪了，外界都传女神在神战中战死，没有神明庇护的种族，就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最初三百年，他们还能勉强庇护精灵。直到联合军攻破迷雾森林大门…… “族长！”族人的哀嚎犹在耳边，“再保护精灵我们就要灭族了！联合军要的是精灵，和我们无关啊！” 他看着族人送来的“精灵放弃他们”的假情报，在族人们期盼的目光中，选择了—— 背弃誓言。 族群保住了。而他辞去族长之位，独自住在精灵王城附近的山洞里。 这是他的罪孽。 他无法面对族人，更无法面对自己。 精灵在他们危难时伸出援手，而他们……却在精灵最需要帮助时选择了无视。 赛琳娜说女神回归时，他第一反应是荒谬。如果女神还在，怎么会眼睁睁看着精灵族濒临灭绝？如果女神还在……会怎么看待他们的背叛？！ 失望？愤怒？还是……彻底的心寒？ 可现在，看着眼前真实存在的女神，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原来在心底，他一直期盼着祂还活着。哪怕要他的族群要为此付出背弃的后果。 那也是他们应得的！ 没有精灵女神，月影狼族早在五百年前就灭亡了。 “女神冕下……”他前爪跪地，声音哽咽，“月影狼族愿永远效忠于您！” “很好。”艾尔芙莱娅唇角微扬，纤指轻划，一道神光流转。 刹那间，月影狼感到体内某种存在正在消融——那是神明的印记，是眷者身份的象征。 “女神大人！”他惊慌失措地喊道。 艾尔芙莱娅神色淡然：“不必惊慌。你们若愿重新效忠于我，我自然欣慰。只是……”她眸中闪过一丝寒芒，“你们曾背弃精灵，背弃于我。从今往后，你们不再是眷族，不再享有与精灵同等的地位，而是作为附庸。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