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卜卦一见生财 第196节
“他的情况和我不同,他原本也是不记得的。” 不过是经历了两回心上人死在眼前,伤痛与懊悔太刻骨铭心,才叫他意外记起来。 李玄度也走出禅房来到廊下,“所以小师妹是觉得,定然又和神物或是异族有关?” 苍清点头,冲江浸月问道:“江娘子,我想瞧瞧你的那枚月牙佩。” 月牙佩送到她眼前,苍清却又不敢接,深怕真是神物,碰了会直接收回浮生卷里去。 李玄度替她接下月牙佩,左右翻转着看了一遍,“虽好看,但瞧着也没什么特别的。” “以往的神物也大多瞧着普通。”苍清回身问禅房里的了尘,“你从何处得来这东西?可知道其中关窍?” 了尘答道:“千年前在古寺的湖底拾得,只当是普通饰物。” 线索又断了,苍清瞧着在院中说话的江浸月和沈员外,凝眉沉思片刻,问沈员外:“所以你是因妒生恨,而后杀人泄愤?” 沈员外一脸茫然,“杀人?” 苍清冷眼瞧他,“怎么?敢做不敢认?” 江浸月叹气,“小娘子,我早就发现,他根本记不起自己做过什么事。” “不记得?真是好说辞。”姜晚义冷哼,显然不信。 “小郎君先别恼,我有法子证明他的身体里,藏着另一个人。”江浸月执起沈员外的手,拉着他走回廊下。 在廊沿边坐下,接过琵琶,柔声说道:“嫁给沈郎后就不常弹了,想来技艺早已生疏,各位莫笑。” 她的沈郎只是安静地站在旁侧,满眼温柔地看着她。 江浸月调完弦,乐声起,初时还显生涩,后头越发清灵,如珠玉落盘。 “此曲名为《初识》,年少时我常弹与沈郎听。” “春风起,豆蔻生,摇曳相思绕心头……” 她与椿龄初见时,弹得是此曲。 “皎皎月,琉璃光,郎情妾意动春思……” 她同沈郎退婚时,弹得也是此曲。 “入苦海,拾执念,心有千结无处说……” “悟兰因,吞絮果,直叹相思不待人。” 江浸月边说边唱,“沈郎心结难解,听到此曲必然想起从前时光,‘他’定会出现。” 果不其然,眼见本来还温文尔雅、平和站在一旁的员外郎,眉宇间染上怒意。 那灼热的目光,一瞬间叫苍清想起第一回 时,她坐在檀木椅上,当时的沈员外瞧他们便是这眼神。 有嫉妒有恨意唯独无惧。 “小师兄制住他!” 音落,李玄度已将人擒住,琵琶声也在此时倏然停下,江浸月急急出声,“别伤害他。” 苍清忙说:“小师兄注意力道,别吓到江娘子。” 谁也不想再重来一遍。 “好。”李玄度松了手劲,取出捆仙绳将人绑了,又站回她身边,温言相问:“接下来如何做?” “让我想想。” 又安抚江浸月,“江娘子放心,我们暂时不会动他。” 江浸月点头,心下却是思量,这小娘子竟能叫琞王替她做事,到底是何贵重身份? 又悄悄打量这二人,瞧见琞王同她说话时的动作神情,忽而明了,是何身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殿下的心在何处,若是想要沈郎安然无恙,大抵要求到这小娘子身上。 出口便成了,“贵人,无论我夫君做了什么,我都愿意替他一起承担。” 苍清却道:“事情又不是你所做,你有什么好承担的?” 又对李玄度说道:“小师兄,封住江娘子的口耳双识。” 她自个则走到沈员外面前,见他被捆仙绳所缚,正在极力挣扎,似乎极其难受与抗拒,儒雅的面容也变得可怖起来。 瞧了一会,苍清说:“沈郎君,月娘不喜欢你,二十年来喜欢的仍是椿龄,而你却为了这么个没有心的女人,荒废自己的青春,你是否心中怨恨?” 原本在挣扎的人忽而停住,眸底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厌色。 他被捆仙绳绑住的手腕处,闪过一阵金光。 他像是被灼痛般,又剧烈反抗起来。 正常凡人并不会被捆仙绳所伤,他如此反常必有妖异。 苍清伸手去探他的额间,想要瞧一瞧他眼下的所思所想,被李玄度拦住,“我来,别让他伤到你,你拉着我一样能瞧见。” 白榆忙凑上前,拉住苍清的手,“臭道士,那我拉着清清也能瞧见吗?” “可以。” 得到肯定的回答,白榆又回头拉过姜晚义,“小姜一起来。” 禅房里的陆宸安对祝宸宁说道:“师兄,我也想去瞧。” “那去吧,要我陪你去?” 于是六人手拉手在廊下站了一排。 第154章 沈家郎君沈自在, 玉树临风、年少成才。 家境富裕、长得好、文采好,多少同龄少女的梦中良人。 沈郎原有一身抱负,却在最该读书的年纪, 被江浸月搅乱了心绪,再无心学业, 只得继承家业。 他是知道江浸月总趁他外出考学,和行商时往显真寺跑的,可并不知她只是去瞧孩子。 却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年轻时想着她在身边就好, 可年岁渐长, 醋意终成了心魔。 他当她仍爱着椿龄,他当她是捂不热、照不亮的冷月。 看着她同椿龄的孩子,在自己眼下长大,看着沈初同那人相似的眉眼,心里便酸酸麻麻生出无尽恨意,日日折磨着他。 偏他的孩子, 同他一样不争气, 像个魔咒一般,竟与沈初爱上了同个人。 在明知阿梨与沈初两情相悦的情况下, 仍为自己的孩子沈识, 向阿梨的父母提了亲。 江浸月为此求过他: “沈郎不该棒打鸳鸯,我都已经要为初哥儿求娶阿梨了。” “若阿梨喜欢识哥儿,我定也会为识哥儿求娶,可她喜欢的是初哥儿,强扭的瓜又怎么会甜?” “识哥儿年岁还小,学问也比初哥儿好,应当将心思放在读书上。” 她越是这般,他越是难过。 她同椿龄的孩子是她心头肉, 那同他沈自在的孩子就不是? 强扭的瓜不甜?他当年不也吃到了这瓜? 二十年来有求必应的沈郎,第一次违背了江浸月的心意。 当年他就退让过,难道到了他的儿子,竟还要退让一次? 可月娘竟背着他,让沈识在成亲前就去游学,最后沈识赶不及回来。 连拜堂洞房都是沈初代行。 好一招生米煮成熟饭。 他亲自替沈识提的亲,成婚当日那么多亲朋好友,连亲家也瞧着,新郎竟直接换了人。 他沈郎的脸真是被月娘从头打到尾。 少年时如此,现在亦如此。 可合婚庚帖送得是沈识的,婚书也是沈识之名,他作为长辈只要他不同意,沈初在外便只能喊阿梨一声弟妹。 家中所有奴仆也只能喊沈初一声侄郎君。 他们这个行为便是不仁不义,罔顾纲常。 他也常想,月娘就没有心吗?若是有为何捂不热? 若是重来一遭,他定然早早就离她远远的,再也不沾分毫。 他本来才名如此出众,该将心思花在读书上去考功名,平步青云、封侯拜相,腰间也会有金鱼袋。 该孝顺侍奉尊长,不该忤逆至此叫他们早早仙去,该寻个两情相悦的良人,最后儿孙绕膝、颐养天年。 可桃花能落了又开,人却无法再少年。 沈自在真是一日也未曾自在。 爱消不下去,恨意也在心间无限滋长,直到心魔化出另一个人格,或许叫妖更合适些。 “他”长得同沈郎年少时一模一样,却比他狠,比他傲,比他有能耐。 性子与他完全不同,无惧无畏,杀起人来毫无理由,不过看不顺眼手起刀落。 还能随意控制切换,少年沈郎和中年沈郎的模样。 若说他们之间唯一的相同点,大约是“重生”一回,依旧爱着同一个人,哪怕“他”从不承认。 “他”知道沈郎的存在,沈郎却不知道“他”的存在。 倒是枕边人无意间发现了“他”的秘密。 “他”长着少年沈郎的面容,被江浸月撞见,见她愣神,本想杀了以绝后患,刀送到她脖间,又移到心口。 最终收掉刀子甩袖出门,等回来时,已经是毫不知情的中年沈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