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剑灵带着李常安穿过了神宫正殿, 朝着宏伟建筑群最中央走去。

    路越走越平坦，最终来到了一片湖泊边上。

    湖泊一望无际，湖水澄澈无比, 映照着蓝天，白云在其中悠悠飘动。

    李常安与剑灵一起踏上水面, 看见脚底泛起圈圈涟漪。

    他突然想起来了, 这里与他结丹渡心魔时见到的那面湖泊一模一样。

    在此之前, 李常安从未见过这湖泊, 可它却能在他渡心魔时出现。

    李常安心里已有所答案。

    这里肯定与他前世有关。

    剑灵出声, 确定了他的猜想：“这里是神境。”

    “神境？”

    李常安刚问完，基础手册就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李常安仔细看了看, 最后得出答案：神境与山神领域差不多, 是领域的最高境界。

    走在前面的剑灵逐渐停了下来。

    李常安回过神, 发现他们正站在湖泊中央的位置，而前方, 光秃秃地生长着一丛没有茎、叶的莲花。

    那些莲花都很大，直径大约一米，有李常安膝盖那么高，贴着水面而生，通体洁白, 花瓣边缘有着金纹, 浑身还散发着淡淡金光。

    【净天映水莲】：倒映天地至理，纯净无瑕。

    李常安看着基础手册简单的介绍，陷入沉思。

    基础手册虽然没有说明这些莲花是什么品阶, 但他猜测，怎么也得在仙物以上。

    李常安不由得问道：“前辈，这些莲花与你之前所说的天地规则有关吗？”

    剑灵颔首：“嗯。”

    李常安摸着下巴思索。

    与天地规则有关, 种在神境里，这些莲花肯定有大用处。

    他沉思间，听见剑灵缓缓道：“这面湖泊，乃无涯神尊神力所化，也是凝镜河的源头。”

    李常安回过神来。

    难怪凝镜河水的效果那么好，各种精怪都很喜欢。

    原来是因为里面有神力。

    剑灵朝着那些净天映水莲弹了一道银白剑光，霎时，在那些莲花上方，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身穿一身白衣，头戴莲花冠，长发高高束起。

    他睁开眼的刹那，净天映水莲前方的李常安微微一怔。

    原因无他，那画面里的人，不，是他长得和那画面里的人一模一样。

    李常安连忙反应过来，那应该就是他前世的无涯神尊——季常安。

    画面里的无涯神尊并不是在看李常安。

    他身后的背景大约是神宫正殿，那简约的陈设，是李常安刚才经过时看到过的。

    画面扩大，李常安看到，站在无涯神尊身前的正是剑灵。

    画面里，无涯神尊开口说话：“离厄，我已经有办法了。”

    剑灵双臂环胸，靠在一根柱子上，只静静看着他。

    无涯神尊温柔笑着，抬起手，手掌心上是一个小小的金色符文组成的“门”状，正是玄灵仙山入口的缩小版。

    “四座山的山神已经将力量给我，我也会将全部神力留在玄灵仙山中，六千年后，会有人继承玄灵仙山，他的命格与玄灵仙山绑定，随着他修炼，玄灵仙山的灵气也会达到鼎盛。届时沧玄界灵脉枯竭，只要将玄灵仙山并入沧玄界中，让我们的神力成为沧玄界新的灵脉。”

    剑灵缓缓皱眉：“何必？你有创世之力，大可以只保全一些人，等到沧玄界覆灭，你再造一个……”

    无涯神尊依旧笑着，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离厄，这样的选择有违吾道。”

    剑灵沉默听着，良久才问：“你是神尊，一身神力来之不易，这样做值得吗？”

    无涯神尊收起手中的玄灵仙山，上前拍了拍剑灵的肩膀：“没有值不值得。”

    他是神尊，受世人供奉信仰，他不能辜负他们。

    没有值不值得的衡量，只有心甘情愿。

    画面就此结束。

    在最后那一幕，李常安似乎感知到了无涯神尊心里所说的话。

    他抬手按了按心口，随即回神问道：“那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玄灵仙山如何并入到沧玄界中？现在的他能办到吗？

    剑灵回身看向李常安，道：“刚才你所看到的，是他一开始的计划。”

    李常安微愣。

    “在他将所有神力留在玄灵仙山时，陨灭之际，他再次看到了未来。”

    “在过去，一些天赋极佳的人被视作天道宠儿。无涯神尊本以为，六千年后的天道宠儿可以达到他的要求，但随着灵气流失，这方天地已经孕育不出新的天道宠儿。”

    “故而，最后时刻他剥下自己一缕神魂，历经几世轮回，神魂的魂魄逐渐补全，成为那个被寄予期望的人。”

    李常安愣愣道：“也就是我。”

    “嗯。”剑灵点头，“你是他的转世，灵魂与玄灵仙山更加契合，或许能更容易达到他的要求。”

    “但少了一缕关键的神魂，他的神力就无法全部留下，计划因此有了漏洞。现在，要想让玄灵仙山并入沧玄界，就需要一件媒介。”

    “什么媒介？”李常安不解地问。

    剑灵没说话，并起剑指指向净天映水莲后方，往上一挑。

    湖面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先是一圈又一圈涟漪急切地荡开，随后荡起波浪。

    李常安连忙运转灵力稳住身形，随后看到在净天映水莲后面，一柄巨大的浑身冒着黑气的剑缓缓从湖底升起来。

    水面的波浪更急了，直到那柄剑完全离开湖泊，悬立在水面之上。

    一道银白色的剑光从剑身上荡开，原本抖动的湖面瞬间变得平静。

    那道剑光波及到李常安，迫使李常安也不得不后退了两步。

    等到缓过来后，李常安才仔细看向那柄剑。

    那剑通体漆黑，和李常安平时使用的黑剑一模一样，在剑身上也同样有两个银白的字：离厄。

    这也是离厄剑？那黑剑呢？

    李常安快要懵了。

    剑灵看着他呆愣愣的表情，解释道：“给你使用的那把离厄剑，只是我本体的一道分身。”

    李常安如今只是个凡人修士，还拿不了真正的离厄剑本体，只能用分身。

    虽然作为分身的黑剑只能使出本体十分之一的威力，但那也足够了，就算李常安拿着分身离厄剑，也能驰骋天下，做这沧玄界的第一人。

    李常安渐渐从愣神中反应过来。

    他看着面前极具威慑的离厄剑本体，缓缓皱起眉：“媒介……就是你吗？”

    “是。有了我本体的力量，无涯神尊的所有神力就能完全替代沧玄界的灵脉，此后灵脉再也不会枯竭，沧玄界可持续万万世之久。”

    就像一颗钉子，将沧玄界的“新灵脉”牢牢钉住。

    李常安的眉头越拧越紧：“那你是不是也会消失？像无涯神尊、山神们一样？”

    剑灵只是点头，没再说话。

    李常安下意识摇头：“那我做不到。”

    剑灵不解：“为何？你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如今的玄灵仙山灵气已达鼎盛，借助我的力量将玄灵仙山并入沧玄界，你现在的能力就完全可以做到。”

    李常安道：“我不是怀疑自己能力不够！”

    他否认完便一直皱眉看着剑灵：“而是这件事我就是做不到！”

    他情绪激动地说完这两句话，好半晌才缓过来。

    剑灵看着他没说话。

    李常安平静下来，干巴巴地笑了笑：“难怪您今天话这么多呢，原来是想让我清楚明白地送朋友去死。”

    李常安不想再看那悬立着的离厄剑一眼，转身就想离开。

    “李常安。”身后，剑灵淡淡唤了他一声，“你不想救世了吗？你刚才是怎么说的？”

    他刚才怎么说的？他说不会以亲疏判断人是否有活下去的资格。

    李常安停下脚步，却没回头：“我没有说过不想救世！我，我也没有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只是……”

    他双手紧握成拳：“每次祭祀完山神，祂们最后一缕神魂在我面前消失，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时，那种感觉已经很难受了。”

    “但六千年前祂们就做了选择，我没办法挽回，我所能做的就是见到祂们最后一面，送别祂们，记住祂们为了这个世界做了什么。”

    “而现在不一样，你还活着，你们要让我做的事是亲手送你去死。”

    “牺牲朋友救世这种事，我做不到！”

    李常安转过头，迷茫地看着剑灵：“我的一生已经被你们安排得完完全全，现在这么重要的选择也由不得我做吗？”

    今晚知道的事已经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到最后他甚至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