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夏之杭被捕时,还气势汹汹的叫嚷,自己是皇帝表兄,皇亲国戚!今天敢逮他的,统统都要等着吃牢饭! 这事传扬出去,皇帝丢个大脸。 自己费心提拔的表兄,烂泥扶不上墙,皇帝也懒得再操心。再说,贪污都贪的这么蠢,也是少见。 不生气才怪了。 韩舒宜放下信件,毕竟是太后的亲人,总想回护一二。想到是安次辅揭露此事,自然要把气撒到对方女儿身上。 事情不好转圜。 她能给棠姐姐出的主意,就是再坚持几天,干脆在太后宫里晕倒,请太医来证明自己生病了。 母慈子孝,长辈也是需要名声的。 找不到更好办法,惠妃只能依计晕倒,被“刚好赶到”的韩舒宜护送回去。 路上,翠嬷嬷还笑眯眯的说,“还等着惠妃娘娘早日恢复,继续给太后娘娘抄经呢,有了娘娘的经书,太后都睡的香甜了。” 惠妃张嘴想说什么,韩舒宜暗地里拧她,接口道,“一定一定,这是咱们应尽的本分。” 等翠嬷嬷走了,韩舒宜才叹气说,“嘴要甜,心要硬,太后是借着嬷嬷的口,提醒姐姐别想装病,但我们就是装了,怎么的?太后能冲到怡心殿,把你从床铺上薅起来吗?” 太后也要脸的。 手腕酸痛的惠妃噗嗤一笑,“你厉害,我说不过。照你说的,就装病。” 惹不起,还躲不起了? * 为了河工的事,皇帝忙的团团转,少进后宫,自然有后妃去乾泽宫转悠,刷安慰卡。 时间一长,流言传出,众人才晓得太后为何找惠妃抄经。 原来是太后忧心母家。 有人自告奋勇,要代替太后去给夏家人说情,讨太后欢喜。 连皇后都主动出面,替夏家人讨人情,结果吃了个闭门羹。 不过皇后不怕吃闭门羹,至少事情做了,太后也记人情。 皇帝烦了,不许后妃再来乾泽宫。 韩舒宜另辟蹊径,不找皇帝,却找何欢。 “天气快热起来了,何公公,本宫原先做的那套水磬,是不是没那么好用了?正巧,本宫找齐材料做齐了一套紫竹的,声音更清脆,更动听,你悄悄换上,若是皇上夜里睡眠不好,就用新的。” 水磬就是之前她搞得滴水白噪音,辅助入眠,现在是她的刷存在感工具。 何欢感叹着:“娘娘对皇上真是用心,瞧这紫竹的颜色,一看就知道是千挑万选的,浑然一体.....” 韩舒宜抿唇笑了笑,假装没听见从外而至的脚步声,继续调整着水磬的角度。 调好了,一坛子水从水磬顶端缓缓流下,流经每个管道,带出流水潺潺音,她欢喜道,“好了....唉!” 脚步一错,眼看要摔。 身后被人及时扶住了,闻到龙涎香的气息,她转头惊讶道,“皇上不是在忙正事吗?” “正事忙不完,先歇歇。” 皇帝扶着她到榻边,“先看看宜卿准备的惊喜啊。” “我也就这点小能耐,皇上舒心顺意,开心就好了。” “哼,有些人可不想朕爱心!” 皇帝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满脸不耐烦。 “宜卿听说河工贪污的事了吗?” 这个问题,答听说了显得后宫干政,答没听说又显得假,物议如沸呢。 所以韩舒宜选择回答,“我不想说假话给皇上听,隐约听到些许传闻的。” “那你怎么想?” “我吗?第一感觉是,对夏家的子弟恨铁不成钢吧。” 皇帝的眉头微微松开,饶有兴趣的等着。 韩舒宜继续说,“夏大人跟皇上有血缘之亲,皇上怎么也不会让夏家没有着落的。特意给夏大人安排的差事,只要按部就班做完就行,在基层历练几年,就能步步高升,可是他,哎呀他,真是的,怎么就,唉。” “嗨!” 皇帝被她一连串的形容词逗笑了,什么都没说,什么都说了。 “是啊,这么简单的差事也能办砸,朕真是给他脸了!” 想起夏之杭,皇帝还是觉得不爽,窝囊废! “那皇上准备怎么处置?”韩舒宜小心抬头。 “依律处置!” 要依律的话,夏之杭贪污了五万两,这可是要杀头的啊! 太后若是晓得了,不敢记恨亲子,不敢计较安次辅,还不把棠姐姐恨到骨子里?这个疙瘩彻底解不开了。 韩舒宜欲言又止的看着皇帝。 皇帝却什么都没说,站起身来,“回去帮朕劝劝太后,让她别生气家里出了个不肖子,自有好的。” 听着了这话,韩舒宜只觉得脑袋疼,她要是劝得动,除非太后突然傻了! 第146章 可她要是不劝,自己一贯的解语花形象就立不稳了。 回去路上,她反复思索,发现自己都是没招。 两母子的矛盾,互相说开最好,让人中间传话,中间人岂不是受夹板气吗? 她离开乾泽宫时,眉头紧锁,一脸沉思,让丽昭仪看见了。 丽昭仪也吃了闭门羹,正想该及时撤退,还是继续坚守时,就看到贤妃一脸沉郁的离开了。 她心思一动,立刻跟上。 只见贤妃出了乾泽宫,就一路走到福寿宫,望着福寿宫的匾额,轻声念叨着,“劝诫,劝诫,到底怎么劝啊!” 贤妃一脸懊恼和犹豫,硬是在福寿宫转悠两刻钟,才调头回去。 丽昭仪心里一动,劝太后?难道是让贤妃去劝太后消消气? 也对,这事本来就是夏家人办的不地道,损了圣誉,按理来说,应该夏家人主动认错的。 丽昭仪定定心,决定自己去当这个说客,人人都去劝皇上轻饶,她若是能把太后劝动,岂不是解了皇帝的困局?皇上一定会把她放在心里的。 说干就干,丽昭仪整理好衣衫,就去求见太后。 结果刚到侧殿,正巧听到内殿摔茶杯的声音。 “滚,都滚!” 钰贵妃一脸狼狈的出现了,衣襟上还沾着茶水,显然也没讨到什么好处。 见到丽昭仪,钰贵妃轻哼一声,扬起高傲的头,走了。 她都吃了闭门羹,丽昭仪心里直打鼓。太后为了母家人,显然正在气头上,也这么对待她,怎么办? 可想要皇帝青睐,不冒险是不行的,丽昭仪硬着头皮拜见,张嘴刚说了一句,请太后娘娘约束家中子弟,就被暴怒的太后赶了出去。 丽昭仪走后,暴怒的太后转成伤心,扶着紫嬷嬷的手不停颤抖,“这就是哀家的好儿子,好儿子!” “我在宫里三十多年,吃尽了苦头,在皇后手下战战兢兢,小心伺候,就是为了他的前程!如今,他就是这么回报哀家的,连包容一下手足都不肯!” “哀家还能指望什么!” 太后的泪水流淌在面颊上,冲散了脂粉。深宫女子,就这么点指望了。 紫嬷嬷努力劝道,“皇上也是为了大局着想,为了朝廷着想.....” “那哀家管不着!哀家只知道没有小家,何来大家!连夏家人护不住,哀家还当什么太后!” 太后砸了一堆东西,怒气冲天,正准备亲自去找皇帝说情。 她还不信了,自己拿出母后的名号,皇帝还能不听! 太后刚要迈步出门,突然听到宫人禀告,贤妃求见。 “不见!” 太后条件反射说,一听就知道是来求情的,还是让她退让的。 但宫人没拦住贤妃,贤妃还是闯到福寿宫里,果不其然,一张嘴就是。 “求太后出面,要求严惩夏之杭大人!” 生气到了极点,太后反而笑了起来,她示意韩舒宜进殿内,她不想闹出笑话,给宫人看。 韩舒宜进了内室,还是那句说辞,请求严惩。 “贤妃,你该知道,夏之杭是哀家的子侄?是哀家的亲人?” “是,臣妾明白。”韩舒宜昂首。 “那你还敢来劝哀家,亲自惩治他?!” 一盏茶水朝着韩舒宜飞过来,擦着肩头落下,摔个粉碎。 她并不慌乱,反而开始诘问太后,“那太后知道,大锦律规定,贪污上万两,立即处死吗?” 太后不语。 “太后还知道,皇上也是您的血脉,是您的亲人吗?儿子亲还是子侄亲?” 太后仍旧不语。 但从她表情看,韩舒宜也能猜到,太后完全明白,就是想胡搅蛮缠,让皇帝让步而已。 而皇帝为了律法威严,也不能让步。 那就只能通过中间人传话了。 韩舒宜起身,软下语气,扶着太后的胳膊,轻声道,“太后在儿子和母家之间为难,皇上何尝不是在太后和律法之间为难呢!若是能双方各退一步,不就两厢安好吗?” “哀家只怕,退了步,也没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