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会说话别说,”裴舒衡扯了扯衬衫的领子,“我工作的时候都是这样。” 裴应以继续拆他的台:“是么,那我在这儿见过那个满身泥巴的人不是你?” 裴舒衡:“……” 他懒得再跟裴应以说话,转过脸看向方渝:“今天要让你帮我给以前的作品拍拍照,过几天工作室要印宣传册。” 裴应以在一旁发表质疑:“这事儿你工作人员干不了是吗。” “他们拍得不如小渝,有什么问题?”裴舒衡用平静的语气说了句炫耀的话,“再说小渝都答应了。” 言下之意是,关他屁事。 裴应以无法反驳,他哽了一下,脸色有些发黑。 裴舒衡状似无意道:“哥你自己找个地方坐吧,我跟小渝要工作了。” 裴应以听见了,但他并没有按裴舒衡说的坐下,而是充耳不闻地跟在两个人旁边。 裴舒衡带方渝去了另一个房间,他的工作室里每一个房间都很大,布置得就像艺术馆里的展厅,每隔一段距离就放着一件作品。 他随手指了指其中的几个:“这几个帮我拍下来,多拍几个角度。” 方渝让他帮忙拿着录vlog的那台相机,自己用另一台设备帮他拍照,忽然她注意到对面的角落里有一个高大的玻璃陈列柜,里面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奖杯和奖牌,颜色斑驳,看起来并没有被好好地保管,像是一片废墟。 “这也是你的作品?”方渝好奇地问。 裴舒衡顺着她目光的方向望过去。 “不是,”他的眸色有些深,开口时却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是我以前拿过的奖。” 方渝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 拿过的奖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堆在柜子里,就像第二天要扔掉的垃圾,她想不出谁会这么对待自己曾经获得的荣誉。 但她没有问为什么。 因为裴舒衡说完那一句之后就转回了头,仿佛刻意回避看到那个展柜,也不想继续谈论关于它的一切。 方渝帮裴舒衡给作品拍照的时候,裴应以走到了她旁边。 在接连不断的快门声里,他说:“我去看了你以前拍的东西。” 裴应以准确地报出了方渝实习过的几家媒体的名字,以及她在学校参加过的摄影社团。 “我们公司之前请过专业的摄影团队来拍过宣传片,我私下也认识几个知名的摄影师,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引荐,他们应该会很乐意教你,”裴应以放慢语速,“你可以放心,这不是利益交换。” 他说了几个人名,恰好有方渝很喜欢的纪实摄影师,她虽然并不准备真的接受裴应以的帮助,但还是很感兴趣地追问了几句,比如对方是什么样的性格,喜欢用哪个牌子的相机,媒体说他每天四点就起床出门找素材是不是真的。 裴应以一面回答,一面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裴舒衡。 这下脸黑的变成了裴舒衡。 他原本姿态懒淡地倚在窗台上看方渝拍照,这时却站直身子,走到了她身后。 方渝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伸出一条胳膊绕过她腰际,用掌心托住她的镜头往上抬了抬。 “答应陪我工作,怎么这么不专心?”他勾下脖颈,嗓音很低,气息拂过了她的耳廓。 方渝拿相机的指尖下意识地蜷了蜷。 她小声说:“你哥不是知道我们不是情侣吗。” 所以也没必要在这里伪装亲密。 她话音刚落,裴舒衡突然不作声了。 片刻之后,他不仅没有松手,反而还报复似地握着她的镜头,往后使了些力气。 方渝没防备,后背一下子贴上裴舒衡,就像被他圈在了怀里。 男生的热息完完整整地笼罩了她,方渝将他的呼吸声听得一清二楚。 她对面的玻璃柜表面倒映着两个人的影子,裴舒衡低着头,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察觉到他声线中蕴含的危险意味。 “那边有我的工作人员在值班,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经过,你说要是你和裴应以走得太近,跟我反而疏远,他们会不会告诉我爸妈?” ----------------------- 作者有话说:今天早更,明天上夹子,晚上11:10更新。 第20章 方渝觉得裴舒衡的歪理真的很多,偏偏每次他又说得煞有介事,让她不得不相信。 “知道了,你先把我镜头松开。”她轻声说。 裴舒衡倒真的依言放了手,只是他并没有离开方渝身后,而是抬起胳膊,指尖碰到了她的鬓角。 他温热干燥的指腹沿着她的耳朵向后滑,细碎的痒意在方渝的皮肤上蔓延,她的呼吸有些不稳。 “裴舒衡。”方渝叫他名字。 裴舒衡的手在她耳后按了按:“头发乱了,帮你理一下。” 他做这些动作实在太自然和流畅,甚至让方渝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觉得裴舒衡一定谈过不少女朋友。 替她整理好那缕碎发,裴舒衡才撤开一步,说:“接着拍吧。” 裴应以冷眼打量着他,而他亦挑衅地回视。 气氛实在诡异,方渝硬着头皮抓着相机开始拍,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她来回走动的脚步,和相机拍照的“咔嚓”声。 这个房间拍完,裴舒衡又带她去了下一个,刚俯身凑在她耳边要跟她说话,裴应以就道:“裴舒衡,你跟我过来。” 裴舒衡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裴应以已经转身走了。 “我待会儿回来。”裴舒衡对方渝说。 他的语气仍旧松散,眼神却还带着没消散的几分戾气。 隔壁是裴舒衡的创作室,裴应以本来想找张椅子坐下,但看着椅子上干掉的颜料和泥迹,他皱了皱眉,还是站着说了:“裴舒衡,你别这么幼稚。” 听到裴应以的话,裴舒衡反问道:“我又怎么幼稚了?” “你抓着方渝不放,对你和她都没好处。”裴应以说。 见裴舒衡张嘴要反驳,他又意有所指地道:“是,她是跟你有过接触,但那已经是十多年前了,现在你们根本不合适,你以为谈恋爱就是玩游戏。” 裴舒衡很不耐烦:“谁说我把谈恋爱当游戏?” 裴应以咄咄逼人:“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这个样子,你们以后怎么办?你之前办展赚的钱还剩几个?” 你现在这个样子。 裴应以话说得很重,一个字一个字砸在裴舒衡胸口。 他没说话,阳光越过玻璃洒在他脚下,形成了一小块亮色的四边形。 裴舒衡想起了很久之前,他第一次见到方渝的那天。 他上初中的时候发育缓慢没长开,个子很矮,在班上排队总站第一个,成绩不好长得也不帅,上课注意力总是不集中,喜欢在课本和作业本上写写画画,虽然没人当着他的面说,但他知道自己在同学和老师的眼里就是那种问题小孩。 有一次换完座位,他坐到了靠墙的地方,上课的时候又控制不住,从课桌抽屉里拿出油画棒,悄悄对着墙涂了起来。 他越画越忘我,白墙上的图案越来越大,越来越鲜艳,直到讲课的老师一巴掌拍到了他桌上:“裴舒衡,你干什么呢?” 那节课老师让他到走廊上罚站,还叫他放学以后想办法把墙恢复原状,弄不干净就不准回家。 当时杜晴和裴劲松还在创业阶段,他有什么事情都是在同一所学校高中部的裴应以来帮他解决,而热爱学习的模范生裴应以并不是很情愿,每次替他收拾烂摊子也收拾得十分敷衍了事。 那天他躲在洗手间偷偷给裴应以打了电话,放学之后他等了一个多小时,裴应以才姗姗来迟地出现在他教室的门口,手里拿了一瓶文具店买来的白色丙烯颜料,另外还有两支最大号的油画刷。 裴舒衡忍不住说:“这个刷子不好用,照顾不到细节。” “闭嘴,”裴应以重重把颜料放到他桌上,“快点儿涂完,我还要回去上晚自习。” 裴舒衡跟他一起拿着刷子开展墙面抢修工程,裴应以边刷边教训他:“你能不能别这么让人操心?爸妈工作这么忙,我还要学习,你天天闯祸,不觉得对不起我们么?” 裴舒衡不服气:“我没闯祸,我明明把墙变得更好看了,是你们审美不行。” 裴应以被他气坏了,刷子一扔就道:“那你自己留这儿涂吧,我们审美不行,你自己涂得好看点儿。” 裴舒衡脾气也倔,一句服软的话都没说,自己鼓着脸慢腾腾地把白颜料一笔笔往墙上画。 教室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来,整栋楼也越来越安静,门口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稚嫩的声音:“你怎么还不走?” 裴舒衡愣了愣,抬头望过去,看到一个穿白裙子的小姑娘,脸小小的,皮肤很白,眼睛很亮,扎着马尾辫,给人的感觉像山泉水一样干净剔透。 她小大人似地说:“我是隔壁班的班长,你遇到什么困难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