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娘 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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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元善对他的做法暗含鄙夷,“早知道他贪生怕死,瞻前顾后,当初我就应该力争家主之位才对。” 随后又提起另一人,“不是说她得罪过新帝吗,这得罪来得罪去,怎么就得罪到了床上。” 虽说大嫂是生得颇有姿色,但她毕竟是生育过的妇人,哪里比得上黄花大闺女香。 一直被刘慧盈压着一头的妫南烟忽然想到,“要是陛下喜欢这类女人,我们不妨投其所好,到时候让美人给陛下吹吹枕边风,何愁没有我们的荣华富贵。” 祁元善眼睛发亮的亲了妻子一口,“你真是我的贤内助,我怎么就没有想到。” 脸颊泛红的妫南烟娇嗔着推他,“不过那孩子,现在要怎么处理。” “先养着,横竖家里多一张嘴吃饭而已。” 祁荀春自从再次目睹娘亲被带走后,整个人变得越发沉默寡言,更痛恨自己没用。 她答应过爹爹,要在爹爹不在时保护娘亲的,可她怎么能那么没用啊! 但凡她有用一点,娘亲就不会被带走了。 “少爷,属下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要是宋令仪在,定能认出说话的男人正是沈确。 “我不要你,我要娘亲,我要爹爹回来!”时到今日,祁荀春也明白爹爹不会回来了,要不然娘亲怎么会被坏人带走。 “少爷,你要是不振作起来,以后还有人想欺负夫人该怎么办。”秦殊牵着她的手来到缺了条腿的书桌旁坐下,取了毛笔塞到她手里。 “少爷现在要做的不是自怜自哀,自我唾弃自我放逐自我厌恶,而是要尽快成长起来,才好给夫人遮风挡雨。” 只有成长,才能将失去的一切都夺回来。 第48章 要宠,就要争专宠 洗完澡的宋令仪躺在床上,身体是疲累,又因心里头堆积了太多事,沉甸甸得压得她根本无法入睡。 她进宫那么久了,也不知道誉儿怎么样。 她两次目睹自己被带走,她却无能为力的场景肯定会很崩溃,继而留下严重的心理问题。她只希望夫君暗中留下的人,能照顾好她。 更害怕秦殊会因今日之事迁怒于她,可重来一回,她想,她还是不后悔。 在那种情况下,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可能会做到绝对理智的冷静,要是她真能平静的面对,还能冷静的在仇人身下承欢才是最大的问题。 依秦殊对她的厌恶程度,不正是想要看她崩溃发疯,她怎能不如他所愿。否则这一次没有见到她的崩溃,难保他下一次不会用誉儿。 她仅剩的亲人只有誉儿一个了,她绝不能拿誉儿冒险。 “小主可是睡不着?”负责守夜的逢春在屏风后出了声。 宋令仪望着从十字海棠窗牖泄进来的月光,取下挂在木施上的衣服穿上,“陪我出去走走吧。” “然。” 宋令仪入宫许久,还从未好好逛过偌大的皇宫。 只是夜里并没有什么好逛的,何况她还来了月事,走了没多久就走不动,想要在旁边休息。 解开外套披着石凳上的逢春仍不放心道:“石头凉,还请小主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为你取张软垫来。” 宋令仪刚想说不用了,将灯笼放下的人已经走远了。 一时之间,偌大的花园里就仅剩下她独自和灯笼为伴。 夜风徐徐迎面中,宋令仪突然闻到了烧纸钱的味道,难免好奇这个点会是谁烧纸钱。 心生了好奇,自是要顺着风中飘来的烧纸味寻前。 “祁大人,奴才知道是自己对不住你。” “可奴才不那么做,死的就是奴才啊。奴才给你烧了纸钱你就放过小的,好好去投胎去吧。”一座假山遮挡的空地上,一个小太监正一边烧着纸钱,嘴里一边碎碎念,似乎没有注意到有人正朝他靠近。 “你说什么,你嘴里说的祁大人又是谁!”此刻宋令仪脑海中嗡鸣一片,身体剧烈的颤抖着,他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要不是他,夫君就不会死。 背着别人,偷偷摸摸出来烧纸的小太监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瞬间吓得魂飞魄散,哆哆嗦嗦惊恐交加地转过头。 撞到宋令仪那张阴沉冰冷的脸,浑身一颤欲哭无泪,还不如让自己遇到鬼算了。 哆嗦老半天,他才像是寻回了自己的声音,“宋,宋修仪。” 今日圣旨已下,阖宫上下都知她晋升为修仪,赐号“德”。 宋令仪眼神冷得发烫,宛如要将人给生吞活剥的盯着他,“你说他是怎么死的,你应该知道我现在被陛下封为修仪了,你要是胆敢隐瞒我一句。我想你应该不想进慎刑司,将里面的所有刑具都体验过一遍罢。” 小武子一听到慎刑司,不只是头皮炸开,连灵魂都要跟着升天了。 要是他真进去了,焉能有命活。 早知会有今夜一劫,他就算是愧疚至死都不该出来烧纸,当下痛哭流涕地跪在她脚边,字字泣泪哀求,“求小主不要送奴才进慎刑司,只要是小主想知道的,奴才一定知无不言。” 宋令仪要的就是他的怕和惧,遂放缓了语气低下头,“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当今晚上的事没有发生过。反之,你应该知道下场。” “我问你,你那天都看见了什么,他,他是怎么走的。”“死”这个字在宋令仪唇舌边转了两圈,仍是没有勇气说出来。 即便她很确定夫君早就离开了,仍自欺欺人的不愿接受。 小武子知道他已没了回头路,当下不敢欺瞒的一五一十道:“奴才看见了,看见那位大人是喝了另一个大人给的毒酒后毒发身亡,对方担心那位大人没死透,还用匕首刺进他心脏。” 即使早在秦殊口中听过夫君不下三次的死法,宋令仪在听后仍是有过片刻的恍惚,像是有人拿着刀往她心脏捅去,疼得她不禁弯下了腰,呼吸也因疼痛变得急促,“是谁给他喝的酒!” 小太监哆哆嗦嗦得不敢抬头,干净心一横,眼一闭,“是,是现在的祁太常。” 建康城中姓祁的官员是有几个,但姓祁的太常只有一个! 那就是现任祁家主,祁明阳。 剩下的,宋令仪已听不清他说了什么,抬手间在脸颊处触了一手的冰冷湿意。 原来天上落了雪花啊,怪不得那么的冷。 去取软垫的逢春在半路中见小主回来了,也不多问,只是从她手上接过灯笼,默默走在前面照明。 两人投在地上的影子偶尔交缠在一起,同藤蔓树干般密不可分。 今夜的月亮少了几分清冷,难得多了几分罕见的温情。 回了玉芙宫后,宋令仪望着那个背影像极了自己丈夫的男人。 或许是深夜总使人脆弱,又许是刚听完了丈夫的死讯,忽然鼻头一酸,伸出手拉过他袖口,仰起头,眼底水花浮现露出易碎的脆弱,“逢春,可以抱一下我?” 哪怕明知他不是他。 掩在袖袍下的骨指攥紧得近乎断裂的逢春望着眼前的小主,即便知道此举是他僭越了,依旧上前一步将人拥进怀里,动作呵护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小主前面可是做了噩梦?” 宋令仪闻着从他身上传来的艾草香,蓦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是做了噩梦,还是一个很可怕的噩梦。” “既然是噩梦,就说明它只存在于梦中,小主又何必怕那些虚无缥缈之物。” 新春将至,又是新朝成立的第一个新年,对于所有人来说不可谓不意义重大。 以至于阖宫上下提前一个月就张灯挂彩,连玉芙宫都染上了年味。 宋令仪在癸水结束后,摈弃了一贯的素色衣衫,少见的穿了桃红长裙,给过于苍白的脸色抹上胭脂,轻点朱唇,又取了几支由珍珠簇拥而成的梨花簪点缀。 仅是稍加点缀,就如仙珠明露般姣丽蛊媚,琼姿花貌。 “小姐,你要的汤熬好了。” “嗯,拿来吧。” 端着甜汤的宋令仪刚来辰元宫,就被李德贵拦在殿外,“宋修仪来了,只是不巧得很,陛下正和齐相在会议厅内商议要事呢,一时半会儿恐怕结束不了,宋修仪还是请回吧。” “劳烦公公帮妾把汤转交给陛下,妾,感激不尽。”宋令仪没有胡搅蛮缠的执意留下,只是把甜汤递过去时,不经意间露出烫出水泡的手。 不用特意说,都知道这汤是出自她手。 李德贵笑眯眯着接过,“修仪放心好了,奴才一定把它送到陛下手中。” 正准备喝口茶,好润润嗓子的齐信看着宫人送进来的汤,手摇刀扇轻叹道:“还是你宫里的女人贴心,知道你和我商谈要事那么久,担心你饿着,还给你送吃的来。” 正俯身在一堆卷轴里的秦殊扫了一眼甜汤,随口问起,“汤是谁送来的?” 李德贵忙狗腿的回,“回禀陛下,这汤是宋修仪送来的。” 听到是她送的,秦殊脸上的笑意都淡了,淡淡抬手,“赏你了。” 这句话,将李德贵想说的话都给咽了回去。 难不成他前面猜错了,陛下已经厌了宋修仪? 但若真厌了宋修仪,又怎会在前几日,惠妃娘娘怒气冲冲前去拿人时将其拦下。 “不知陛下可还记得何为黄蜂尾后针,青蛇口中信。”齐信没有点名道姓指的是谁,否则就有官员插手后宫之嫌。 这些年来,齐信自认有一套识人的本事,往往能从一个照面猜出对方是否品性低廉高洁,是狗熊是英雄是dang/妇还是贞妇。唯二令他琢磨不透的几人中,宋曼娘就居其一。 因为看不透,只会说明她想要更多,图谋的野心更大。 随手将毛笔扔掷的秦殊掀睑轻嗤,“朕在你眼中,难道就是个为美色所惑的昏君不成。” “臣绝无此意。”齐信说完,就见到他往外走去,追上问道,“陛下,你这是要去哪?” “朕好久没有骑马了,正好趁着天气好舒通舒通筋骨。” 离开辰元宫后,宋令仪远远地见有个人在朱红宫墙下等她。 “我倒是小看了大嫂的本事。”尚未走近,祁明阳阴亾亾如恶鬼的声音随之飘来。 见到来人,舌尖为此咬破的宋令仪压制着满心的仇恨,面上却云淡风轻道:“要说小看的,应该是我小看了你。果然不平等的天赋下,真的会令人嫉妒到面目全非。” “祁明阳,你知道吗。现在的你看起来真可怜,就像一条狗一样。”一条趁着主人不在家,噬主后穿上主人的衣服就真以为自己是人不成,不过是披着人皮的狗崽子。 被她直白羞辱的祁明阳顿时凶光毕现,要知道自从他在大哥死后接受祁家,成为新一任祁家主,就从未受过如此羞辱,还是被个女人羞辱! 他心里早已恨意滔天,脸上反而笑眯眯道:“其实我应该感叹幸亏大哥走得早,要不然他现在看见嫂子在别的男人身下婉转承欢,大哥如此骄傲的一个人,怕是会气得吐血身亡。” “闭嘴!你也配提他!”宋令仪忍无可忍朝他脸上扇去。 清脆的巴掌于寂静的朱红宫道上响起,更显清脆。 没想到她敢对自己动手的祁明阳愣了一瞬,手抚上被女人用指甲刮出血痕的脸,舌尖抵住上槽牙,眼底迸裂写凶狠的骇人目光,“修仪最好祈祷自己一辈子,都能像今天那么风光。” 收回手的宋令仪怒目而视,心底恨意难消,“你想对誉儿做什么!你要是胆敢对他动手,我不介意和你们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