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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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衡闻言,蓦地冷笑起来,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会有今日:“狼子野心,终究是藏不住了!” 何氏这代子息不多,何方当初因着水患和刺杀一事栽在裴璋手里,这也罢了。可何砚本是长房颇受重视的嫡子,这才叫他娶了公主。谁想未能使得何氏权柄更重不说,反倒成了活生生的靶子,连累整个家庭都担上了谋逆之嫌。 御史台得了授意,咬着公主与废太子之事不放,又有以裴氏为首的政派处处倾轧,这样连番镇压,终是迫得太后与他们生出异心,何砚也因为公主之死而被问斩。 光是死了何砚一个,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何砚的父亲何启深知家族如今的处境,与其等着某一日再被扣上罪名一一分解诛杀,还不如趁着卫国忙于对付胡人,拼杀出一条生路来。 “过去是潜龙勿用,而今机缘已至……”裴璋起身,极为端正地向着萧衡行了一礼:“还请陛下允我北上平叛。” 倘若没有确切谋逆之证,反倒是树大根深,难以翦草除根。眼下帝王宁可冒着断腕之险逼反,不仅是为了切下这毒瘤,更是为着削去在朝中盘踞多年的外戚之权。 萧衡敛眉沉思,沉默许久,才站起身盯着他。 “此去路远,你身子向来不好,不必勉力随兵出征。至于平叛的人选……朕……” 他嗓音略带沙哑,以至于这番话也说得很慢。 裴璋听清了,也将帝王眉间的郁结和犹豫尽收眼底。 他望着萧衡,身形笔直,衣袍上被日光及亭下枝叶筛出沉沉的暗影:“何启并非易于之辈,且冀州离胡人颇近,倘若有所差错,后果便非同小可。” 裴璋声音不大,如冰玉相击,清晰而微冷:“我心意已定,陛下不必顾虑。” 萧衡好一会儿没说话,亭中便安静到了极点。半晌后,他才面色凝重地点头。 “既如此——”他顿了顿:“除去薛将军,朕会让谢家次子与你同去。” 闻言,裴璋微怔了一下,便听萧衡又道:“他虽说年轻,却已显出几分将相之器。此次平叛权当是历练,若是可堪大用,日后也好扶持一番。” 裴璋低垂下眼,安静听着。 “是。” * 阮窈许久没有好生沐浴过了。 连日风尘碌碌,她手掌因为缰绳而被磨出茧子,大腿内侧的擦伤就连她自己都不忍多看。 随着霍逸回到他在雁门的府宅,洗漱过后,无穷无尽的倦意便随之涌上来,令她这一觉睡得无比香沉。 翌日再醒来的时候,浑身都泛着酥麻又酸软的微疼。 府里侍奉的人并不多,且个个乡音浓重,阮窈与他们说话,几乎半数都要靠猜。唯有一名年纪不大的阿念,官话说得略好些,告知她将军早就带着阮淮去了城外的军营。 她又多问了几句,得知霍逸在雁门这里驻守的时日还不算很长,平日里也不常回来。 或许因为靠近边陲,这所府邸陈设很是质朴,光秃秃的,没有栽植什么花,更不像是九曲斋,有随处可见的修竹与松柏。 阮窈不知道他们要多久才能回来,一个人也待得无事可做,就坐在阴凉的地方,托着下巴发呆。 “娘子、娘子……”少女稚嫩的嗓音在小声唤她。 她侧目看去,对上一双亮盈盈的眼,黑眼珠里浮着好奇:“娘子是将军的侍妾吗?你不是雁门人,又千里迢迢来这儿寻将军……” 阿念说话直率,语气也很是自然,并不觉得侍妾这两个字有何不好。 阮窈望着她,不禁想到那座没什么人气的九曲斋。每个仆奴都恪守着几乎严苛的礼法,她从来没有在裴璋身边遇到过这样向自己问话的人。 “我不是,”她笑了笑,朝阿念摇头。 并非是侍妾,自己也不愿当妾,故而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这才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那将军定是十分喜欢娘子,”阿念见阮窈笑得柔善,又忍不住小声和她讲:“他往日从未带过女子回来。” “既然是将军,定当是极为忙碌了,”阮窈说道:“战事未平,又怎的会有心思放在女子身上。” 阿念听了,似是觉着她说得很对,又点点头。 阮窈让阿念带着自己转转,从而知道离宅邸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座医馆。这里并没有什么严格的门禁,得知她想在邻近走走,守门的人便也不多说,只是叮嘱阿念莫要将她带远了,免得不安全。 医馆简陋得很,住了些受伤的士兵,也偶有平民会来看诊。阮窈随意翻了一下木柜上的医书,眉头就慢慢皱了起来。 书卷在乱世中,是尤为宝贵的东西。寻常百姓没有识字的机会,大多书卷也是被士族权贵所收藏起来,治病看诊的医书更是。 兴许是雁门地处偏远,这些医书大多残缺不全,更有不少誊抄错漏的地方。若是医师按照这样的方剂来为病人诊治,未见得能有多好的疗效。 阮窈问过医馆里的人,可否带些书回去,让她试着重新编整。 得知她是从将军府里出来的人,药女连连点头,又向她道谢。 * 霍逸带着阮淮不知道去了哪里,连续七日都没有见到影子。 直至第八日,夕阳都已落下了,他们一行人才风尘仆仆地策马回来。 每个人面上都带着倦色,却又难掩兴奋。 霍逸被人簇拥着,阮窈则去另一边找阮淮。 瞧见阿兄连脸上都挂着干涸的血,她用帕子替他轻轻地擦,蹙眉问他:“阿兄随世子出去,怎的都不给我留下只言片语,害我担心了这些日子……” 阮淮也有些赧然,安慰了她两句,又解释道:“将军本是依例带我去巡视,谁想这回这样凑巧,竟遇上了一队胡人正在运输粮草。我们人手不如他们多,便埋伏了两日,又费了番功夫,才迂回将那些粮草截断,又抢运回来。” 他说的十分容易似的,可阮窈听来,却是好一番心惊动魄。好在这回众人受伤极轻,又算得上是大获全胜,不怪一行人如此意气风发。 眼见阮淮去更衣了,阮窈一转过身,才发觉人都走了个干净,唯有霍逸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站在门廊下望着她。 为了行动方便,他们都换了玄色劲装。而这样的衣衫穿在他身上,只愈显得肩宽腰窄腿长,身姿像是俊俏的松。 他发上沾着些尘土,额上也有擦伤,却似乎全然不在乎,眸中光芒闪动,神飞气扬。 “世子伤得重吗?”他手臂的衣料上沾着暗色的血,瞧上去便是黑沉的一块。阮窈看得很清楚,不禁问了句。 听见她的话,霍逸似是下意识便想要走过来,然而却又停住了。 他笑了笑,眉间那抹隐约的凌厉便淡去了些:“并非是我的血。不过我身上这会儿难闻得很,待洗漱更衣后再来寻你。” 阮窈知晓他必定是有话要问自己,于是点了点头。 * 到了夜里,阮窈早早就点了灯。 她总觉着雁门连灯烛都与洛阳的不同,纵使燃着,光亮却也昏沉沉的。 桌案上摆着一摞医书,她这会儿却不想看下去了,坐在椅子上揉眼睛。 叩门声响起的时 候,她眼下还含着打哈欠带出的湿意。听见霍逸的声音,阮窈便出声让他进来。 然而他推开门,却并不急着走近,只是双手抱臂,倚在门廊下看她。一双黑玉般的眼十分专注,一刻也不曾转开。 阮窈眨了眨眼,疑惑地问:“你在看什么?” 烛光昏黄而幽暗,覆在她身上,就像是蒙了层轻纱,更显得身影窈窕。 霍逸又看了一会儿,才笑道:“看你——” 他言简意赅,这才放下手臂大步走进来,自行在她对面坐下。 “我总觉得你出现在这儿像是一场梦。”他盯着她,思忖了一会儿:“雁门离洛阳山长水远,要过来并非是件容易的事。是洛阳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问至此处,他眉目便沉凝了几分。 阮窈见他仿佛什么都不知道,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她和裴璋的事有损女子清誉,即使是阿兄,也不会随意对任何一人透露。 事已至此,她为了逃出来,根本没有在裴璋那儿为自己留后路。眼下既然受着眼前人的庇护,这些秘密她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然而话虽如此,可阮窈细细回想当初的诸多往事,竟不知道应当从何处讲起。回忆的越多,她心中就越是五味杂陈。 上天就像是在有意耍笑她……她当初想尽法子从霍逸身边逃去寻裴璋,如今竟又反过来了。好在有阿兄在身边,霍逸也总归与那个人不同,这一路的艰辛到底是值得的。 阮窈犹豫了一会儿,指尖紧攥住衣袖,低低地说道:“洛阳没有发生什么事,是我不能待在洛阳了……” 霍逸眉心渐渐皱起,嗓音低沉。 “是裴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