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多少事 第69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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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英缓缓说道: “其实这个目的也基本上算是达到了,我军南下河内且越过鸿沟杀向枋头,甚至有直入青州之意,也就意味着我军仍然需要在三河之地保持充足的兵力。 但是鲜卑人损失了诸多重镇,因此对我们来说,这已经从亏本的生意变成了稳赚的生意。” “仲渊你啊,现在满口都是生意,整个关中上下,在外面也都被人看做浑身铜臭味的商人。”谢奕笑着说道。 这让他偶尔遇到一些江左故友们,都要被嘲笑一番。 杜英摇头说道: “这天下,难道在他们的眼中,就不是生意了么?商人逐利,而这些商人的背后,到底是谁在索取更多的利益,以迫使他们不得不红着眼睛谋求更多的利益?” 谢奕一时语塞。 这个问题的答案自然是世家。 世家们不但逐利,而且还把自己摆在高高的位置上,暗地里攫取利益,甚至可以说趴在那些附庸于自家的商贾们身上敲骨吸髓,可是明面上,却又要和这些满身铜臭的商人划分清界限。 大家不是一个阶级的,自是老死不相往来。 谁家要是堕落到直接让直系子弟,甚至只是旁系子弟经商的地步,那更是会毫不留情的一番嘲笑。 正如谢奕所经历的那样。 谢奕没有回答,却也等于直接给出了他心中的答案。 杜英接着正色说道: “所以,世家不是商人,却不见得就不逐利,身上有的不只是铜臭味,可能还有血腥味。 而我们这些逐利的关中人啊,却不见得身上还有血腥味,不是么?” 谢奕笑了笑: “有还是有的,正如仲渊之前所歌,胡无人,汉道昌。我们的身上没有自家百姓的血,但是有胡人的血。” 说着,谢奕拍了拍悬挂在墙上的舆图: “正如我们现在要做的这般。” 杜英也露出笑容: “所以岳父所说,还有一种做法是什么?” 谢奕缓缓说道: “最坚固的壁垒,都是从内部被击破的,胡人若面对的是上下齐心、铁板一块的江左,自不可能越过雷池一步。但如果其面对的是各怀鬼胎的南方王师,甚至这其中还有擅自行动的,有不尊号令的······” 说到这儿,谢奕忍不住看向杜英。 若说不尊号令,那真是找对人了。 眼前的这个,还有大司马,这两个家伙看上去谁都不会直接遵从朝廷号令的。 杜英倒是并没有感到羞愧,朝廷的号令,不尊也罢: “若余和大司马都是忠心耿耿之臣,那么现在大家应该考虑的,是会师邺城,还是横扫幽燕,不至于都在两淮磨磨蹭蹭了。 倒是岳父所说的第一个问题,擅自行动······” 杜英伸手指了指舆图: “镇西将军那边,为何迟迟没有消息传来,余还真的有些担心会生出变数。” “有阿兄压着,万石(谢万表字)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谢奕微笑着说道,摆了摆手以让杜英宽心,自家的兄弟们他还是很了解的,谢万这小子虽然一向不知天高地厚,但是对于兄长们还是很尊重的,只要谢尚不点头,谢万就不会轻举妄动。 端起一杯茶,谢奕施施然说道: “就算是这小子真的趁着阿兄病重想要自作主张,余或者安石修书一封,也要向他阐明利害,反正谅他也不敢在阿兄不同意的情况下率军越过两淮,就算是他做的,麾下的将领们也不会盲目遵从号令,顶多也就是和大司马有些冲突,不足为虑,这小子本就不是吃亏的主儿,大司马也不会和他一般见识······” “报!淮北急报!” 外面骤然响起一声呼喊,随之而来的却不只是一名斥候,还有诸多将领。 杜英和谢奕,脸色都是一变。 淮北? 那边的局势不是应该已经完全为鲜卑所控了么,为何还会有变数? 而又是什么已经无须隐瞒的消息,直接惊动了这么多人? 斥候已经冲到堂前,大口喘着气喊道: “寿春王师已于昨日渡淮北上,邀战鲜卑,主帅为谢万!” 第一零五七章 走向失控的局 “啪!”谢奕手中的茶杯摔落在地上。 关中新烧制的青釉瓷杯和青石板的剧烈碰撞,导致茶杯直接破碎,滚烫的茶水飞溅到谢奕的衣裤上。 他已不为所动。 杜英也反应过来。 没有谢尚的允诺,谢万没有手腕调动兵马,越过淮水。 而以谢尚对大局的认知能力,也不可能会下达这样的命令。 除非······谢尚已去,谢万身为镇西将军主簿,从名义和实际上都掌握了军权。 所以如何调动兵马,随心所欲。 最好最好的可能,也已经是谢尚不省人事了。 谢奕的震动,可想而知。 “报!寿春急报!”又一名斥候飞快冲进来,“镇西将军已于七日前去世,今日出殡!” 谢奕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杜英一边着人扶他去休息,一边厉声喝问: “事已过七日,为何今日方有消息?!” 这个问题,是问斥候,也是问跟着斥候进来的六扇门掾史殷举。 殷举无奈的回答: “镇西将军卧榻久矣,因此其迟迟没有露面,我等也无法断定其是否已去世。 七日之前,镇西将军身死,秘不发丧,整个府衙大门紧闭,断绝进出,府中虽有六扇门安插进去的下人,但是被困府中,也一样没有能传递出消息。 除此之外,当时当事之见证者,都被谢万直接拉入军中,名为备战,目前来看,也是为了封锁消息。 因此等到六扇门得到消息的时候,谢万已誓师北上,再加之两淮水师封锁淮水,我们的探子也迟迟没有办法送来消息,如今······能把此战报送到都督面前,其实······” 殷举欲言又止。 但是他的意思已经表露出来。 谢万显然还是很有手腕的,做事滴水不漏,这边谢尚刚走,另一边就已经把镇西将军府和军队经营的水泄不通。 更甚至,谢万估计早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等着谢尚一走。 六扇门创立未久,自然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打入到谢万身边人之中,便是有获得的消息也难以送到王师中。 但看到杜英神色不愉,殷举还是果断的直接跪倒在地: “属下行事有极不稳妥之处,还请都督恕罪!” 杜英打量着他,叹了一口气说道: “正如余之前所言,六扇门草创,有顾虑不及之处,是情理之中的,但是正是因为我们所面临的局势已经越来越恶劣,不再是和之前那般在关中征战,百姓都为我所用,有没有六扇门没有区别。 所以如果六扇门迟迟没有办法发挥作用,那我们就没有办法提前抓住稍纵即逝的战机,尔可明白? 因此六扇门如果还需要投入人力和资金,余可以给,但是余不期望再听到有关六扇门情报滞后的消息,否则这世上,可能要么没有六扇门,要么就没有你这个六扇门掾史了。” 殷举打了一个寒颤,直接拜倒。 “起来!”杜英径直说道,伸手拉了他一把,“六扇门的掾史,应该是让列国文武,听闻名声而胆寒,让那些刚刚做出不利于我军举动的敌人,昼夜难眠,让他们在小心提防自己的项上首级之时,他们桌案上的文件也能够时刻出现在我们的桌案上。 之前余给了六扇门很多建议,就目前来看,显然你们还没有做到无所不用其极。 王师征战,稳扎稳打,尤其是现在的王师,已经具有足够的实力,也就没有必要处处奇思妙想、兵行险招。 但是进入到六扇门的这些王师将士,却不能遵循军中的那一套,军中打探信息的方式,无外乎真刀真枪、用拳头说话,而你们要想办法去学习乔装打扮、潜伏、联络以及套话,一切以骗取敌人的信任,在敌人的心口上活动为主。 而且现在六扇门在河北做了很多工作余知道,但你们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我们的敌人,并不只是这些胡人。 关中之外,还有太多的敌人,而这些敌人也都一样可能带来致命的威胁,因此六扇门不能有所松懈,无论是面对何方。” 杜英的声音已经转为温和,殷举也颇为受用,郑重说道: “属下明白,都督对属下之信任,属下定不会再辜负。属下这就去安排,让麾下尽可能明白都督用心之良苦。” 殷举匆匆离去。 而谢奕显然已经回过神来,伸手撑着桌案,这个一向坚强如磐石、侵略如疾风的男人,此时脸颊上已经有泪水流淌,悬挂在他的下巴上。 一向腰杆挺直,总是握紧拳头对所有的敌人都嗷嗷叫着喊打喊杀的他,这一刻好像真的苍老了下去。 浊泪纵横。 杜英不是很能体会谢奕的心境,但他仍然端了一杯茶,递到谢奕的身前: “岳父,人有悲欢离合,莫要如此悲伤。久在病榻之上,对于镇西将军来说,离去,不见得是一种坏事。” 谢奕喃喃说道: “余在军中,多受兄长之提携,若无兄长,则就没有无奕之今日,兄长今日一去,留下两淮战局纷乱如麻,在天之灵,怕是盘桓不去啊······” 说着,他狠狠地一捶桌子,茶杯都跟着飞起来了一些: “此时率军渡过淮水,四弟,四弟!谢万他想要做什么?!进攻鲜卑人,以卵击石! 仲渊!” 杜英扶膝蹲下: “岳父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