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多少事 第12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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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东军的骑兵行出队列,护住步卒,避免败退的胡人骑兵倒卷,冲刷自家军阵。 而火炮的轰鸣声次第响起,接着,端着火枪的步卒排着整齐的队列,一边前进,一边放枪。 他们排成三排,后面的装药,前面的开火,井然有序。 “咚咚咚”的鼓点并不震撼,但十分密集,每一次鼓点落下,都是一排枪打出去。 原本冲下山坡,还想趁机直接冲散秦军军阵的慕容部骑兵有如秋风扫落叶一样倒下。而火炮又精确地砸落在山坡上,切断他们的归路。 王师骑兵和陌刀队从容开出,随着刀光闪动,几乎不到半个时辰,山坡下已经尸横遍野、血沃秋草。 秋日马肥,骑兵剽悍,正是草原上的各部逞威风的时候,但是今日,秦军用耀眼的火光向他们诠释,什么是“时代变了”。 永初五年秋,秦军大破慕容部于参合陂。 慕容纳、慕舆根战死。 至此,幽州再无鲜卑兵马。 秦军随即阅兵于此,筑京观以炫耀武力,草原各部心神拜服,当即遣使入长安拜见大秦皇帝,并为皇帝上尊号曰“天可汗”。 第二零二二章 褚嫔与皇帝问 “还真是宿命般的参合陂啊。”杜英吃着早点,看着送来的奏章。 没想到慕容氏前世今生,都败在了参合陂。 “慕容纳授首,慕容氏岂不是只能蛰伏在辽东了?”坐在杜英的旁边,昨夜方才承接雨露的褚嫔柔声问道。 年过三旬,但是她的脸颊上并无多少风霜痕迹,保养得好不说,而且又有了滋润。 世人只知道陛下纳了褚家的女儿入宫,也只是把此当做陛下和世家之间和解的信号,殊不知这位褚家所谓的“小姑娘”,其实已经是风风韵韵的妇人了。 到底是曾经垂帘的人物,对于这种战事风云还是感兴趣的。 杜英将奏折递给她,笑道: “太后觉得慕容评不会再动?” “陛下······”褚嫔嗔道。 约定好了那只是帘幕之后、寂静无人时的私下称呼,怎能放在这饭桌上? 好在旁边宫女便是听去了也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杜英指着奏折说道: “大战之前永远才是最平静的,鲜卑和高句丽只怕已经沆瀣一气。 若是其真的想要安安稳稳的在辽东过日子,或者相互攻讦,那么早就已经派人试探我幽州防务,看我军是否有远征辽东之意,且通过这种频繁的边境挑衅,炫耀武力,起到令我军不得不加强边防、护卫百姓,并最终无意东进的作用。” 褚嫔会意: “朝廷如今在漠南用兵,且说不定和柔然人之间随时都会爆发战争。乌孙内附已经是挑动柔然人的后方,拿下漠南更是直接把兵锋推进到了柔然人的身前。 因此大家都能看出来,朝廷的防备重点在柔然,若是其在边境扰事,多半会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说不定还会多加安抚。” 杜英回答: “是啊,如今其反而毫无动作,说明其担心刺激到我军,暴露厉兵秣马的事实。因此短则三年之内,长则五年之内,辽东必然会侵扰边境,甚至直接起大军强攻幽州。 这条路对于鲜卑慕容来说,轻车熟路了。而对于站在其后的高句丽来说,能够避免让朕继续在青州打他们的主意,不得不把目光全部都放在幽州战事上,且还能在慕容氏再一次进入中原之后,顺理成章的成为辽东的主人。 甚至有可能这本来就是慕容氏和高句丽之间达成的协议,否则朕看不出来高句丽为什么会主动让出辽东给慕容氏立足。” “驱狼吞虎。”褚嫔颔首,“那陛下打算如何应对?” 杜英哈哈笑道: “只要敌军发起进攻,那么我们就不得不去揣测其进攻方向、四处防备。 幽州战线漫长且人烟稀少,看似群山连绵,但是此时长城日久失修,山中各处关隘都有可能成为突破口。 因此我军想要以幽州为跳板出击草原容易,从外向内进入幽州也一样容易。” 百余年间,胡人自北南下,也没有边患一说,更没有财力物力去修缮长城,所以秦汉长城早就已经荒废成一段一段的,很多墙体关隘都已经不得不荒废。 所以别看此时幽州军能够依托长城和幽州内部州郡构成一道连绵防线,但实际上这防线都是通过一个个边陲上的城镇以及连接内地的道路构成的,是纵向的,像是从蓟郡、北平郡等地向外伸出去的触手。 这样显然是很难防范敌军入寇,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来,幽州军必须要主动越过长城出击慕容纳,否则一旦放慕容纳杀进来,说不定幽州几年的屯垦都要毁于一旦。 现在慕容纳和慕舆根授首,也算是让整个幽州上下都松了一口气,不用担心一直有一把剑悬在头顶上。 但现在幽州的注意力必须要放在柔然身上,有了漠南作为缓冲尚且还能够防止柔然入寇,可辽东慕容氏呢? 又该如何防范? 褚嫔提出的其实就是这个问题。 杜英也没有避重就轻,接着说道: “他走他的独木桥,我渡我的沧溟海。 尽管令其进攻幽州,而青徐各地打造战船却不能停止,等到敌军进攻,则朕以水师横渡沧海,进攻辽东和高句丽,直接切断其后路,届时无论是慕容氏还是助阵的高句丽兵马,焉能见死不救?” 顿了一下,杜英也不禁感慨: “多亏这些年江左和岭南的开发,在海船打造上,我大秦已独步天下。” 五年光阴,曾经几乎隔绝于江左、更无讯息于中原的岭南,已经通过海洋和整个天下建立了紧密的联系。 整个交州,沿岸州郡,都通过海路联络江左甚至青徐,番禺已经成长为南方大港,得益于其南北沟通、货物中转的重要地位,甚至隐隐要超过江左吴郡和会稽郡。 而之前在东晋的版图上只是有,但基本上已经沦入地方豪强控制中的交趾郡、日南郡等,都已经逐渐有了汉人身影,往来的船帆连接着中原与天涯海角。 是真的天涯海角,因为朝廷也正式派遣兵马登陆朱崖(今海南),在此地设立朱崖郡,和设立在交州东部外海的夷洲郡成为朝廷在大海之上的两座桥头堡和重要中转码头。 这也意味着朱崖这座岛在为人所知、但游离于神州郡治之外这么多年之后,彻底为朝廷所掌控。 海贸的发展、人员的变迁,不单单引起了下南洋、寻矿产的潮流,而且也推动了海船的制造和发展。 海船的规模变得越来越大、速度变得越来越快,更适合远航的横帆船、适合快速行进的飞剪船,陆陆续续的都出现在了海面上。 造船技术的发展,让海洋不再变得可怕,杜英在青徐等地打造船只,能够用于南北贸易,而一旦有大战的需要,这些船只经过简单的改装就能够变成运兵船。 毕竟其体量摆在这里,以高句丽方面的小船,无论怎么打打闹闹,都难以在海上威胁到这些庞然大物。 因此高句丽无论怎么在辽东煽风点火,甚至有可能跑到幽州来反复横跳,杜英都不管他。 你从八方来,我就走海上一路去。 甚至这样的远洋横渡、千帆竞发,对于现在的大秦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和负担。 海商们眼馋高句丽的市场,也眼馋其地理地位,通过高句丽,显然能继续向东探索更多未知的海域。 褚嫔明白了杜英的意思,长叹道: “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民族,能在陛下的管理之下,完成向深海大洋的蜕变,简直不敢想象。” 第二零二三章 十年生聚 杜英却并没有接受这样的夸赞,摇头说道: “海洋的确让人眼界开阔,但是难免会让民族多了几分贪婪和霸道,多了几分自私和莽撞。 而黄土虽然就在这里,方圆九州之地,但是踩在黄土上,方才是脚踏实地,方才能够滋养出温文尔雅、谦逊热情的民族。 所以华夏现在虽然面朝大海,脚下仍然应当踏着黄土,我们仍然是一个需要将温良恭俭让秉持在心上的民族,待人接物自有我们的尺度和规矩,天下万方,都应在华夏的这份礼仪仪轨之中。 这才是华夏影响甚至改变世界,而不是那广阔的世界最终让我们也变成一个只知道劫掠和侵略的民族。” 褚嫔有些诧异于杜英的说法。 毕竟在她的认知之中,辽阔而未知的海洋是凶险的,但是这些年朝廷孜孜不倦的探索,也让包括她在内的世人们意识到,未知之中或许还蕴藏着无穷的财富。 尤其是随着天下工业的发展,工坊的日益增多意味着矿产资源的需求与日俱增,各地的矿产也在不断地勘探之中,甚至还形成了探矿的热潮,寻找到矿产就能够在官府那里获得奖赏,矿产的一部分也会被朝廷赏赐给本人。 发家致富,无外乎如此。 因此前往南洋外海的岛屿、深入不毛的也大有人在。 但是没有想到,大家惊讶于海洋的富饶,而杜英所见的却仍然还是脚下的黄土地所滋养出的道德礼仪。 “陛下不是已经在努力编撰律法了么?如今衙门判案,基本上都已经有律法可以依靠,百姓争执,也已经知道应该遵守怎样的规章制度,不会触犯底线。”褚嫔接着问道。 杜英摇头: “法律总是落后的,是建立在既有的教训之上的,也不过是在努力的查缺补漏,所以唯有将道德和法律结合,才能让道德起到约束和教化的作用,而把法律作为社会崩摧的底线。 若是人人行事都踩着底线,做什么都要掰扯着法律条文斤斤计较、蝇营狗苟,那么天下岂还有善意和真心?” 褚嫔叹道: “陛下之苦心,妾身知也。” 杜英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再过一个月就要筹备巡幸江南了,届时可要一起去?” “江南么······”这一次褚嫔反倒是有些犹豫。 对于她来说,在江南度过了三十年光阴,那是和如今截然不同的时光,也是和现在完全割裂开来的过往。 既然已经走出来了,谁又愿意回首呢? 不过看杜英的笑容很诚恳,褚嫔还是轻叹道: “那就回去看看吧,不过······” 她随即板起脸,一本正经的说道: “届时妾身既不抛头露面,也不会随同陛下入住建康宫,还请陛下莫要见怪。” 杜英难免露出失望的神色,感觉有一些恶趣味被无情的扼杀在摇篮中了,不过看褚嫔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赶忙讪笑道: “朕岂是那种人?” 前两天还拉着何妃和本宫一起,甚至还让何妃趴在本宫身上喊“娘亲”! 那姑娘也是,鬼迷心窍一样,动作不停、遵旨行事,结果还摆出来一副宁死不屈的神情,看的原本真打算宁死不从的褚嫔格外尴尬,最后晕晕乎乎的就和何妃抱在一起了。 亲身感受过这位君上的荒唐,褚嫔对于他的解释并不抱有半点儿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