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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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层血红和污浊褪去,得到喘息机会的野兽却缠着小虫母的精神力,不愿意放任它们离开。 像是一只惯会讨好主人的大型犬,蹭动、舔舐、摇尾巴,极尽讨好。 尤利西斯微怔,那双猩红的义眼中流窜着冷光,视线在跪趴于地上的林,以及不远处安静站立在原地的小虫母身上来回转动。 那双情绪寡淡的义眼中仿佛闪过了什么。 精神力交互上的安抚行为仿佛持续了很久,久到珀珥能够将一个杂乱的毛线球彻底拆开。 但在现实世界里,这一些系列事情仅发生在几秒钟里。 被精神力挡在外侧的星弧拧起眉头,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拧出水来,他想要尝试靠近,却又被那如水膜一般横陈在自己与珀珥间的力量挡开。 星弧哑声道:“……得阻止他!把他带走!超负荷使用精神力就算是完全成熟的虫母都做不到!” 威尔摇头,“来不及了……珍珠和林之间已经达成了链接,如果我们骤然中断他们之间的联系,恐怕……” 这是一场无法中止的行为,如果强硬分离链接,最终的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 林会死亡,珀珥的精神力会受到重创。 星弧狠狠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头,语气充满了攻击性,“那怎么办?就干等着吗?” 威尔沉默,只死死盯着身形单薄,却又充满了一种温柔韧劲的小虫母。 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 灰烬1号星上最常见的贫瘠荒原上,林周身还沾着猩红的血迹。 他整个人蜷在风沙中,脏污又狼狈,额间碎汗滴落,在面颊两侧的金属上留下晃眼的水痕。 狂暴因子得到缓解后,他咬着牙根,日常里会精神紊乱的状态中恢复了一丝丝经受改造前的理智。 但很细微,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林认得小虫母的精神力,那是刻印在子嗣血脉、灵魂中的狂热和渴望。 他撑着发抖的机械臂,沐浴在粘稠的、近乎流干他全身的血泊中,一步一步,像只狼狈的大型犬般膝行着朝珀珥靠近。 世界一下变得很安静空寂。 谁都没有动。 谁也都不曾说话。 终于,血迹断断续续拖曳在身后的堕落种爬到了他的小妈咪面前,柔软的精神力接纳了伤痕累累的子嗣,应允了那沾染血腥气靠近。 野兽暂时藏起了利爪,可残存在灵魂深处的暴虐依旧存在,当他如朝圣的圣徒跪倒在那里时,作乱的狂化因子又一次汹涌,促使他骤然暴起,在星弧目眦欲裂的神情中扑向珀珥。 “林!停下来——” 风沙中不知道是谁的声音,林已经彻底听不清了。 无形的力量薄膜阻止了其他堕落种的靠近,只是当林那条彻底舍弃了血肉的机械臂即将碰触到珀珥的身体时,带有金属棘刺的指骨却颤抖着回收。 那是理智与野性抗衡的结果。 ……那么锋利,稍不注意就会划伤小虫母细嫩的皮肤。 林遏制冲动,缓缓收起手臂,在咽下那股冲动的同时,他站起一半的身体硬生生被压了回去,重归于臣服、讨好的姿态。 远方有谁松了口气。 林垂下脑袋,碎发落下阴影。 他还染鲜血的热度的机械手抬起珀珥的手,轻轻吻过了对方的指尖。 唇瓣上的血液弄脏了小虫母细白柔软的手指,满身伤痕的巨型犬又近乎虔诚、卑微地一点一点将其舔净。 混杂着血沫,尝到了最珍稀的甜香。 然后林缓慢仰头,被血浸透的手臂敞开,牢牢抱住珀珥的腰腹,如孩子一般把脑袋埋在了对方的腹部。 珀珥没动。 他的眼瞳还有些空茫,只轻飘飘落在了林的身上。 温柔又纯粹的精神力如同一群好奇的小精灵,用手擦拭着林周身虚影上浑浊的颜色,并轻抚着告诉对方“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直到它们开始变得比最初更干净一点,小精灵们才停下雀跃的动作,浮动着一缕一缕往珀珥的身体里钻。 抱着小虫母的林很安静,驯服十足。 站在远处的尤利西斯神色不明,眼底情绪复杂,只仔细观察着小虫母的情况。 当林彻底从先前的状态中挣脱,嘴里低喃着满是缱绻的“妈妈”时,珀珥的睫毛颤了颤,忽然闭上眼睛,软软倒了下去。 他被乱七八糟的林接了个满怀。 前不久才换好的废土风长衫沾满了林的血液,就连珀珥白色的长发都没能幸免于难。 他顺着重力下落,后腰、脊背被林小心护着,衣摆散落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而原本趴在地上的堕落种则姿态半跪,小心翼翼让失去力气的珀珥靠在自己的怀里。 林眨了眨眼。 他连眼睫上都是血珠。 而靠在他怀里的小虫母则呼吸平稳,侧脸糊着半块血迹,眼尾、面颊微红,带有一种单薄又安静的色彩。 林无声张嘴,高大的躯干佝偻着,缓慢下俯,紧紧抱着睡沉了的珀珥—— “是……妈妈……” “我的、是我的……妈妈……” 矗立在珀珥周围无形的力量顷刻间消散,威尔、星弧冲了上来,聚集在小虫母的身侧。 远处慢慢收回机械臂的尤利西斯隔着地上的血痕,随后一步一步靠近,当充满冰冷气息的机械身影彻底靠近后,尤利西斯盯着珀珥那张小花猫似的脸,语气有些古怪地问:“……他怎么样了?” 威尔有些复杂道:“睡着了。” 还睡得很香,胸膛和小腹一起一伏,像是个正在打呼噜的小奶猫。 原先静止的荒原上重新恢复了常态,围观了这一幕的堕落种纷纷靠近,他们的神情中带有不明朗的渴望与好奇,血肉与金属交错的面庞、躯干上难得窥见了几分裹足不前的小心。 燥热的光在头顶晃动着,林垂下的发丝颤了颤,随后他缓缓抬头,环顾着看向自己的同伴。 对于堕落种来说,他们用机械改造延缓了狂化症的影响,但也不意味着高枕无忧,当他们身上的机械覆盖率越大,他们本身拥有的神志会越少,那是一种脑子被侵蚀、坏掉的感觉。 等坏着、坏着,当其超越了堕落种体内所能承受的最高限度,便会如绷紧的弦一般猛然断裂。 ——像是林一样。 ——也像是从前数位被尤利西斯亲手处决的同伴一样。 林抬手,轻轻点了一下珀珥的脸颊。 沉睡中的小虫母偏头蹭了蹭,无知无觉,喉咙里发出了被打扰而有些不满的气音。 “我好像从来没有一刻像是现在这么清醒过。” 林的声音还有些沙哑,说话间带着部分内脏碎裂的血腥气,缓慢而清晰: “……也很舒服,就像是我第一次感受到风吹雪落,第一次游动在干净的湖水中,安宁满足;我的脑子是清醒的,不是混沌的;神经中没有残存的刺痛,像是我不曾狂化、接受机械改造之前的身体。” 话语间他看起来很轻松,可另一只撑在沙地上的手却紧紧蜷着,掌心间抓满了砂砾,机械元件因过于使劲儿而发出咔咔的声响。 那些损耗过的机械臂甚至冒出了一簇灰色的烟。 林偏头,看向尤利西斯,露出了一个孩子一般,像是哭一样的笑容,抱着小虫母的那只手臂不住地颤抖着: “可、可是你们知道吗?我刚刚……我刚刚就差一点,我差点杀死他……” “如果我没控制住……他会死的,他会死在我手里的……” “他还那么小、那么瘦弱,他甚至什么都看不见……” “我们这种早已经坏掉的疯子,真的能养好他吗?” 机械改造人会流眼泪吗? 堕落种们不知道,在此之前即便他们不打麻药、感受着自己的肢体被摘除,再替换成金属的元件,他们也从不会流泪。 眼泪对于他们,甚至是那尔迦人来说,是一种很稀有的行为。 但是林哭了。 一颗一颗带有热度的眼泪从他的脸侧流下,最终落在了珀珥的额间、眼皮上。 烫得惊人。 每一个因机械改造覆盖率超出阈值,而临近死亡的堕落种会在那艘废弃战舰内拥有一个独立的小暗室,黑暗、闭塞、阴冷,有一扇小小的窗,能在白天挤进来很少的光。 房间内部安置了手腕粗的铁杆,还有很多锁链,这些沉甸甸的东西最终会系在堕落种的身上——在他拆除了四肢上的机械改造物,像是一个废人般度过最后的时光。 痛苦且毫无尊严。 像是一条等死的肉虫、一个毫无用处的垃圾、一块随时会腐坏的烂肉。 “……我不应该靠近他的。” 林声音发哑,瑟缩着将怀里的小虫母捧了出来,宛若托着一颗昂贵的小宝石,将珀珥送到了星弧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