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涟涟，涟涟?你在听吗?”闻夙玉温柔地笑着。

    凛涟感觉自己的眼皮好沉啊，怎么都睁不开眼，昏昏沉沉地说:“你刚刚说什么?”

    闻夙玉摸摸凛涟的头，“我们要结婚了啊，我好紧张，你紧不紧张啊?”

    “结...婚?”

    男人凑近，笑容越发温柔，“对啊，我在太阳花福利院的教堂里向你求婚，我们得到了母亲们的祝福，她们还说要送给我们一份特别的新婚礼物呢。”

    凛涟脑中忽然多出来一段记忆:闻夙玉捧着一大束珠宝堆砌成的花，亲手给他戴上璀璨到晃眼的戒指。

    教堂里，孩子和母亲们为他们送上祝福，洁白的羽毛和金飘带缓缓落下，他供奉了十几年的神像微笑着看着他们。

    凛涟看见自己感动地哭着扑进闻夙玉的怀里。但好奇怪，明明是跟自己幻想的求婚现场一模一样，为什么他没有任何激动或者喜悦的感觉。

    就好像这一切跟他没关系一样。

    凛涟远离人群，头顶的神像笑容诡异:我的一部分，我丢失的一部分，我的挚爱，我的凛涟。

    “你在发什么愣啊?快点系好领带，夙玉还在外面等着呢。”严厉的母亲难得这么开心，皱纹都泛着幸福的味道。

    “涟涟?怎么了，不舒服吗?”温柔的母亲停止为他上妆的手，关心地问。得到凛涟否认的回答后，继续为凛涟上妆，“我们凛涟好漂亮啊，感觉上妆都有点画蛇添足，不过这样大好的日子，还是要有气色些，唇瓣再红艳一点吧。”

    凛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奇怪，不是才求完婚吗，怎么突然就到了结婚现场了。

    屋内贴着大红喜字，地上是绑好的气球和鲜花，花童悄悄跑过来，往凛涟手心里塞了一颗糖。

    “哥哥你吃，很甜的。”

    凛涟笑着低头，脸色瞬间煞白——这个花童的脸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哥哥?怎么不吃啊?”

    “快吃啊，嘻嘻，很甜的哦。”

    “快吃啊快吃啊，我好不容易才攒下来的，福利院里其他小孩没有抢走哦。”

    花童笑嘻嘻歪头，脸庞上爬上一片烧焦的疤痕，有的地方还露出森森白骨，“哎呀，我忘了，哥哥死掉啦，跟我一模一样啦，大家都死掉啦。”

    “哥哥是丧门星，哥哥把所有人都害死啦。”

    “嘻嘻，嘻嘻，哥哥该出嫁啦。”

    凛涟僵硬着被男孩拉走，他动弹不得，被一只浑身冰冷的怪物紧紧抱着，冰凉湿滑的鳞片蹭着凛涟的脸颊，那怪物发出跟小男孩一模一样的声音说:“涟涟该嫁给我啦。”

    吱呀一声，门开了。

    礼堂里坐着一大群烧焦的人，神色不一，有的慈爱地看着他，有的怨毒地瞪着他，有的贪婪地瞪着他。

    凛涟仿佛成了砧板上的肉，等待着被众人啃食。

    “快走啊快走啊，涟涟不想跟我成亲吗?”那怪物贴着他尖叫。

    花童松开他的裙摆，蹦蹦跳跳撒着花说:“哥哥出嫁啦。”

    凛涟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西装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婚纱，巨大的裙摆像盛开的洁白花朵，将自己甜蜜的花蕊包裹在中央。

    “走吧，快点走吧，再走几步就有老公扶着你啦。”怪物推着凛涟走。

    凛涟的嘴巴被透明胶带封着，他疯狂呼叫系统，没有得到回应。身后的怪物嘻嘻笑了一声说:“没有人能救涟涟啦，涟涟这次可以乖乖的只要一个老公了吗？”

    凛涟啪嗒啪嗒掉眼泪，有人叹息一声。下一秒，闻夙玉出现在他面前，轻轻帮他揭掉脸上的胶布，吻掉他脸上的眼泪。

    “闻夙玉...”

    “我在，我们结婚了，涟涟高兴吗?”

    凛涟下意识想摇头，但闻夙玉微笑着牵起他的手，仿佛他敢摇头，就会被拽到暗无天日的地方囚.禁一辈子。

    凛涟敏锐的直觉救了他一命，他乖巧地颤颤巍巍点头，眼泪又不受控制地疯狂往下掉。

    他害怕，闻夙玉之前不是这样的，闻夙玉从来不会吓唬他的。

    “我们交换戒指吧。”

    凛涟看着这枚闪亮的戒指，上面镶嵌着一颗方形的宝石，是凛涟喜欢的。但他却下意识抽回手，脑子里有东西尖叫着说:“戴上戒指就再也逃不开了，思想会被窥伺，任何秘密都无处遁形，你会变成怪物最乖巧的人类新娘。”

    凛涟小脸煞白，怎么不答应要被关，答应了也要被控制一辈子啊。凛涟被吓得发抖，小声说:“不行，我不能跟你结婚...”

    闻夙玉慢慢沉下脸，“不想跟我结婚?那凛涟想跟谁结婚啊，燕焰?黎碌?白毛怪物?陆离?便利店的姘头?还是给你巧克力的那个男的?”

    “他已经变成怪物了，凛涟也要他吗?也对，凛涟只是想要很多很多老公，是不是人都无所谓对不对?”

    凛涟攥着裙摆，哆哆嗦嗦往后躲，身后却靠过来一群人。

    烧焦的味道，恶心的脓汁，以及各式各样的控诉。

    “扫把星!快来跟我一起下地狱吧!”

    “你的脸是罪恶的根源，向主求得宽恕吧。”

    “凛涟，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甩了我?前男友也是要钓着的啊?”

    “我的预言不会有错，他是这个时代的祸害，是永恒不灭的灾星，是神明成为神明之前挖掉的污秽之物。”

    “还想吃巧克力吗?来找我拿啊。”

    闻夙玉抬起凛涟的下巴说:“涟涟不乖哦，不想做妻子，那就不用宠着捧着，怎样弄都没关系吧。

    或者说，涟涟是想变成酒店里被怪物弄的硅胶娃娃吗?”

    凛涟崩溃了，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要刺破他的耳膜，“走开，你们走开，快走开啊!”

    “呼——”凛涟猛然睁开眼，浴缸里的水已经凉了，他脸上都是细密的冷汗，凛涟小口小口喘着气。

    是梦啊，原来是梦。

    凛涟起身裹上浴巾，窗户的位置忽然传来一声翅膀扇动的嗡嗡声。

    凛涟慢慢回头，一只巨大的蜂怪正趴在窗台上看着他。

    银毛首领笑眯眯跟他打了个招呼，“雌性，你醒啦。”

    银毛放出自己的翅膀，眼睛也变成了昆虫的复眼，整个人看起来诡异又恶心。

    “我的雌性，被抓到了啊，要怎么惩.罚呢?”

    凛涟原本还害怕着，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镇定下来，在心里默默呼叫了一声系统，依旧没有回应。

    还是梦，还在梦里。

    白毛遗憾地叹了口气，笑眯眯地跟他说再见，“好聪明哦，快点醒来吧，希望他会对你温柔一点，要不然你之后遇见我怕是受不住，我迫不及待要去遇见你啦~”

    凛涟再次睁开眼，一只蜂怪正伸着舌头在他的口腔里搅弄，一股甜腻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舌根甜的发麻。

    这是蜂怪求偶时分泌的蜜水，这只怪物从窗户钻进来，设置出两重梦境。

    凛涟小声道:“系统?”

    熟悉的电子音此刻让凛涟格外安心，系统说:【宿主我在。】

    “怎么回事，这只怪物有造梦的能力。”

    系统:【我扫描不出来，跟剧情有关的人物或情节我都无法参与。】

    【宿主，它不会伤害你。】

    凛涟已经彻底懵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至少现在是真的现实。

    蜂怪嗡嗡嗡扇着翅膀，诡异的舌头慢慢收回去，复眼定定盯着凛涟。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其实这些眼睛都没有聚焦，这个怪物是副空壳，它的大脑已经被绞碎了。

    有人堂而皇之控制了它的身体，用它来吓唬自己不乖的老婆。

    涟、涟。有人反复品尝着这个名字。

    到了该出场的时候了，闻夙玉推开门。外面的白蟒眼神空洞，耳朵里偶尔有黑色物质蠕动出来，他被控制了。

    果然，如闻夙玉所料，凛涟看见他就开始掉眼泪，耳朵蔫巴巴趴着，尾巴连摇都不敢摇了。

    “闻夙玉，你怎么才来啊...”凛涟扑进闻夙玉的怀里，梦境里教堂发生的事情再一次发生，闻夙玉终于得到现实里的主动拥抱。

    他喟叹一声，摸着凛涟的头发，“乖，我来了。”

    蜂怪没有人控制了，一下子倒在地上，吓得猫猫紧紧抱住闻夙玉，尾巴都圈在对方腰上。

    “涟涟今天好乖，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吗?”

    【那可太对不起了，你不在的日子里，老婆是一分钟都不缺男人啊。】

    【走了个燕焰，又来个黎碌，走了个黎碌，又来个银琦。这些贱人妖媚惑主，为什么老婆会宠幸他们!】

    【笑死了，哥你再晚点来，老婆都显怀了。】

    凛涟心虚道:“没有啊，我一直很乖。”

    闻夙玉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或许是这个扑到怀里的动作取悦了他，闻夙玉没有继续吓唬自己的人类新娘。

    就这样乖下去吧，知道外面都是坏人，谁都能伤害你。只有我才是你唯一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