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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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我爹说,我们要去南方。” “具体点。” “是去江西和福建。” 渔娘眉头微皱:“谁安排的?” 侯慎犹豫,侯原却立刻道:“听说是皇上的意思。” 渔娘看向侯慎,侯慎微微点头:“是先生猜的那个意思。” “只叫你们去?没说安排人保护你们的安危?” “安排了,从京卫司调的人手,陪我们一块儿微服出行。” 渔娘心里还是觉得不稳当,她想了想道:“我家有几个熟悉两广地方的护卫,风俗口音都懂,我安排四个跟你们一块儿去。” “多谢先生。”侯原笑着道:“我昨晚上还跟堂兄商量想跟您借人手,偏我堂兄不好意思说。” “你们都该知道此事关系甚大,钦差跟前至少还摆着大队人马保卫着,你们两个不多带点人,死在外头都没人知道。跟性命比起来,这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侯家猜到了皇上叫侯慎侯原去江西的缘由,渔娘心里自然也明白。皇上这是怕这一二十年退到江西福建两地的地方大族团结起来跟朝廷对着干,所以安排了各方人手提前进入,给田国柱他们做支应。 京城还为文嘉党的事闹腾着。 陈家那边因陈家儿女年前就出京了,陈方进独自在京城过年,皇上还重赏了他。 勋贵官宦之家年酒还吃着。 王苍家客来客往也正热闹。 在京城人眼里,京城里依然还是一片繁华地,京城松弛,距京城千里之外的福建江西气氛却是越来越紧张。 侯慎和侯原家中还有事,渔娘也没留他们,叫他们赶紧回去。 渔娘跟惜娘,晴娘说:“近来京城里吹什么风你们也都知道了吧,这段时日乖觉些,我这儿就别来了,等风头过了再来。” 惜娘笑道:“先生怕什么,我听我大伯母公主娘娘说,他们捣乱没用,皇上不会信他们。” 晴娘也说:“我祖母也说了,有些人狗急跳墙而已,不用怕。” “有没有用先不说,咱们没必要硬碰是不是?万一一不小心被狗咬一口,即使要不了命,难道不嫌狗嘴脏?” 惜娘和晴娘笑了,都点头答应,跟他们师兄一块儿走了。 正月二十三,宫中开印前一日下午,范木秀身边的小厮去了趟梅家三思书铺买笔墨。傍晚,书铺的掌柜就去了春和坊给主子送账本。 渔娘笑着跟贺文嘉说:“范师兄去都察院当御史才两年多,不仅摸清了里头的门道,如今跟同僚们关系也到位了。” “可不是,在我心里范师兄一直是个在外头奔波做实事的人,像现在跟人玩心眼儿这么厉害,要换两年前我肯定是不信的。” 在外头那些人嘴里,范木秀也是文嘉党的一员,都察院里的御史要弹劾贺文嘉,竟有人给范木秀送消息,可见这关系有多到位。 “别说笑了,你说明日若是有人弹劾你,会弹劾你些什么?” “呵呵,不管他们弹劾什么,我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他们喷口水。” “贺大人厉害了,以后继续保持。” “梅大人客气。” 夫妻俩装模作样地互相鞠躬作揖。玩闹了会儿,渔娘笑道:“我的终稿差不多要改出来了,过两日我打发人去庄子上问问师父,若是没问题,我就赶早送御前去,叫官坊给我刊印。这事儿当年皇上可是答应过我的。” 贺文嘉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我记得你不是听孙先生建议,把西北改成北境吗?增添了许多的内容,这就写完了?” “差不多了吧。” “怎的,特意赶出来,是要给我分担分担火力?”贺文嘉笑问。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我这是顺便的事。” 贺文嘉哈哈一笑,一把抱起夫人转圈,好险没吓着渔娘。 渔娘给他胳膊一下:“别闹了,快放我下来。” “不放,再转两圈。” “放下我。”渔娘往门口看了眼,脸都羞红了。 “再转一圈,最后再转一圈。” 贺文茂轻咳一声:“文嘉跟我出来一下。” 说完,贺文茂扭头就走。 渔娘着恼,狠拍他肩膀:“说了叫你放我下来。” 贺文嘉笑嘻嘻,放下夫人:“你先去洗漱,等我一会儿回来。” 渔娘瞪他,这人真是脸都不要了。 贺文嘉去外院跟大哥说话,说的久了点,等他回内院卧房,渔娘搂着小肉球已经睡着了。 贺文嘉叹气,等到开春了,天气暖和了,该叫毛毛这小子自己住一屋了。 这么大的孩子,哪能天天跟爹娘一块儿睡。 不像话! 家有家的温情,外头的风雪还是要人去面对的。 风雪盈门的早上,贺文嘉穿好官服出门,冷着一张脸。跟着伺候的小厮管事都不敢吭声,大管家梅应把自家爷送出大门口,目送马车远去,这才关上门。 贺文嘉早有准备,他准备先去户部衙门点个卯,再去太和殿那里给皇上请安,再卖卖惨之类的。 结果,没等贺文嘉实行自己的计划,他刚进衙门,御前大太监高九送来给他升官儿的圣旨。 “恭喜贺大人,打从今日起,你就是吏部右侍郎了。” “吏部右侍郎?” 贺文嘉怀疑自己听错了,他难道不应该是户部右侍郎吗?短暂当了两年的户部右侍郎老大人刚卸任,这个位置不给他,还能给谁? 贺文嘉展开圣旨一看,还是真吏部右侍郎,一个字不差。 “高大人,原来的吏部右侍郎高升了?” 高九笑道:“您是问王苍王大人吧,王大人调到户部,他是户部右侍郎。” 贺文嘉又是一惊,这是什么操作? 他进吏部,王苍进户部,姚炳姚大人跟陈方进不得打起来? 陈方进肯叫他把手伸进吏部?大晋朝建立以来,吏部一向是陈方进做主,他今日进吏部,陈方进难道真要致仕了? 贺文嘉脑中闪过许多想法。 跟贺文嘉一样,一大早到衙门点卯的六部九卿官员们,都被皇上下的这两道圣旨搞蒙了,这是怎么回事? 你蒙我也蒙,大家一起蒙。 本来商量好的弹劾贺文嘉,攻击文嘉党,这下临时取消了,姚炳一派和陈方进一派的人手都在商量该怎么办。 姚炳自觉户部无事不可对人言,被手下人问到跟前,他只一句话:“往日怎么办的,以后就怎么办,这有甚好商量的?” 吏部就不同了,吏部右侍郎的执掌差事都摆在那儿,贺文嘉若是进去,就相当于在世家里插入一根钉子,他们浑身上下都不舒坦。 可皇命不可违,能怎么办? 贺文嘉都没去太和殿给皇上请安卖惨,拿着圣旨拍拍屁股就去吏部上任了。 “那谁,给本官指一指路,吏部右侍郎办公的公衙是哪一间呐?” 没想到贺文嘉来这么快,吏部许多主事、郎中都手忙脚乱地前来拜见,一个个拉着贺文嘉说话。吏部左侍郎来了,又带贺文嘉走访户部各衙门,这一圈忙下来,一天都过去大半了。 这程序走完,该跟他交接公务了吧。 吏部左侍郎还说尚书大人今日不在,许多文书要陈大人签字才能给他看。 贺文嘉不悦,吏部左侍郎又笑着说:“陈大人身体不爽利,所以今日就没有来,不过陈大人明日应该会来。真是对不住,叫贺大人稍等一日了。” 贺文嘉故作不解:“陈大人还没致仕?” 户部一干人等顿时无语了。 不管如何,人家才来,怎么着也该给点面子,吏部左侍郎提出他做东,晚上请贺文嘉及同僚们去崇德楼喝酒。 “可别了,公务都没接手,差事也没办一桩,哪好意思喝酒,咱们呀,下回约吧。” 贺文嘉拱手道:“诸位大人,本官今日来得匆忙,估计你们还没准备好,今日就算了,明儿一早本官再来交接公务。辛苦诸位大人了。” 贺文嘉十分不给面子地走了,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这事儿不好办啊。 有些文书不好交给贺文嘉看,可人家是上官,不能真把人晾着啊?就是陈大人来了,也不敢明着这样干啊。 “不着急,等下值了去王家问问,看看王大人在户部那儿今日如何。” 王苍在户部么,没什么可说的。 跟贺文嘉一样,主官姚大人不在,户部左侍郎客气带他去户部溜达了一圈,回来后就把公务交给他,还说有不明白的直接去问姚大人即可。 户部和吏部的作风摆在一块儿一比较,那真真是,叫人说不出话来。 一个吏部郎中说:“吏部也是朝廷的吏部,文书交给贺文嘉看看也没什么不得了,说起来,吏部的这些事皇上大多都知道。” “那怎么能一样,吏部一直是咱们……如今陈大人才不好就放了个钉子进来,你乐意?” 这不是跟户部的人换个官儿这么简单的事情,贺文嘉进吏部,里头的门道深着呢。 再说了,贺文嘉是什么好糊弄的人吗?他插进来,吏部真要从铁板一块变成四面漏风了。 世家最后的一道防线,用不了多久就会崩溃。早晚的事。 要说会恶心人,还是皇上啊! 陈方进不是上书要致仕吗?如今看他还走不走了? 贺文嘉以为隔天他会在衙门见到陈方进,没想到他根本没见到人。没见到人更好,他正想见见吏部的文书,看看里头隐藏着多少事。 贺文嘉才坐下,就听到太和殿传唤,皇上叫他过去。 贺文嘉跟太和殿里的太监们大多有几分交情,匆忙赶去太和殿路上,贺文嘉从传话太监那里听完了事情。 大概事件是,他主持做的账册模板在山西那边推行出了问题,缘由是太原府同知沈从鸣联合太原府知府暗中准备了两套账本,侵吞太原府税赋,皇上震怒。 几位内阁大臣和户部的主官都在太和殿,听那意思,要任命他为钦差,亲自去太原府处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