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与其将榨油机捂在手上,还不如趁此机会,将制作方法卖给各大寺庙。反正每个寺庙都缺油,那么想必,每个寺庙都想要这样一台榨油机。

    若是只卖榨油机,一则,她和赵端午没有那么大的精力,做一台榨油机,实在累人。她也不确定,非自用,对外售卖的榨油机,做起来,系统还会不会予以支持。若无支持,工期太长,变数太多,她手头也无人可用。

    二则,以前头曲辕犁遍地开花的速度做参考,一台榨油机卖出去了,没多久,第二台,第三台,便会如雨后春笋一般迅速冒出来。

    想要将榨油机的做法捂在手上,怕是行不通,还不如趁此机会,赶在前头,把能赚的钱赚了。

    她将心中想法说了,赵端午虽然十分心动,却还是摇头,“阿娘同意了,此事才能行。”

    提到李愿娘,李星遥心中的兴奋稍减。

    她也知道,此事若是没有李愿娘的同意,怕是难成。

    便在晚上,将心中的想法说了。

    李愿娘前脚才被突然冒出来的蜡烛“吓”了一跳,后脚又看到没抱什么希望的榨油机竟然做成了,再看那金灿灿的胡麻油,她眉心一跳。

    回过神来,道:“你们想把榨油机的制作方法卖给寺庙?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寺庙未必知道这东西的好。”

    “是啊。”

    赵端午接口,后知后觉回过味了,他想的,有些过于简单了。

    若是以自家真实身份出面,将榨油机推出去,自是不在话下。可现在,自家不能暴露身份,长安的佛寺,又都是高高在上的,那些个秃驴,一个比一个趾高气扬。

    自家不过升斗小民,平日里,秃驴们皆不看在眼里。

    纵然是推着榨油机上门,对方也不一定理会,更别说,只拿着制作方法上门了。只怕是,他们前脚才提出,有样好东西想卖给寺庙,后脚就被寺庙的人轰出来了。

    摇头,他表示,想从寺庙口袋里掏钱,太难了。

    李星遥也不着急,道:“我们想把东西卖给别人,自然得先让别人知道,东西的好。”

    “怎么让他们知道?”

    李愿娘问了一句。

    李星遥沉吟片刻,“先头我听阿兄说起,长安城里,好像每年九月,会举行舂米比赛?”

    “确有此事。”

    赵端午应声。

    之前他的确随口同李星遥提起过这茬。长安城里,每年秋日,皆会在城外举行舂米比赛。各家磨坊或为了扬名,或为了凑热闹,都会在此日参赛。

    第一年,他还溜出去看了。后来因觉得无聊,便再没去过。

    可他不去,比赛依然每年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眼下阿遥提起这茬,莫不是,“阿遥,你想参赛?”

    他问李星遥。

    心中却觉得,有些驴唇不对马嘴了。

    “他们办的可是舂米比赛,而非榨油比赛。”

    舂米和榨油,可是两回事。

    “我明白。”

    李星遥点头,自是明白他的“提醒”,她并不担忧,只道:“阿兄莫非忘了,萧仆射,还欠我们一个人情?”

    萧仆射?

    赵端午怔了一下,李愿娘也回过味了。

    前后的事情好像在这一刻都串起来了,李愿娘明白,李星遥先前想要送萧瑀人情,便是为了今日。早在那时候,她便知道了,榨油机会做成。

    “你想让萧瑀帮你?”

    她问李星遥,心中已是十分笃定。

    李星遥又点头,说:“谁说没有比赛,便不能创造比赛。”

    舂米能舂出一场比赛,榨油,自然也能榨出一场比赛。

    只要能安排一场榨油比赛,她便有信心,一举将榨油机的名头打出去。

    只要榨油机的名头打出去,那便,不愁各寺庙闻风而动。

    第27章 好险

    李愿娘没急着回应。

    她脑子里回想起的,却是从公主府离开时的那一幕。

    今日从公主府回来的时候,恰逢派去终南山的人回来了。对方告诉她,终南山上并没有结了“霜”的树。

    没有结了霜的树,阿遥却偏偏遇见了。明明她是头一回上终南山。那蜡烛,也是她误打误撞,一次就熬煮成的。

    世上当真有这样巧的事?

    还有那榨油机,先不说木头干燥时间常规要许久,就说榫卯结构最是复杂,怎么算,都该好几月完成的工期,竟然十天就完成了。

    机缘。

    莫非,这便是所谓的机缘?若天意如此,那么……

    心中千般思量,纠结半天,终究是化成一句:“你想好了?”

    李星遥点头。

    她便没再说什么。

    良久,她颔首。

    李星遥大喜,知道她这是同意了,便道谢道:“谢谢阿娘!”

    赵端午也很高兴,毕竟没人会和钱过不去,况且他心中,还有旁的主意。便跟着谢道:“谢谢阿娘!”

    谢完,又想到,阿遥说要托萧瑀帮忙。九月在即,若想说动萧瑀办榨油大赛,自然得宜早不宜迟,便问:“阿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萧瑀?”

    劝说萧瑀,自然得见萧瑀。他已经想好了,到时候,再找旁的理由,再现一次原地消失。

    他问了,李星遥想了想,道:“明日?”

    她也知道,劝说萧瑀这事只是个开始。九月马上就来了,舂米大赛因已形成惯例,不用宣传,长安城里里外外皆知。可榨油大赛,没有先例,要想成功举办,还须费些功夫。

    “明日……那就明日吧。”

    赵端午没有疑问。

    既约定好了,第二日,觑着时间差不多了,兄妹二人收拾妥当,往萧家去了。可不巧的是,往日里,萧瑀这个时间早下朝回来了。今日却不知为何,他迟迟不见回来。

    门房因不知二人身份,不敢轻易叫进。没办法,兄妹二人便坐在萧家门前的台阶上干等。

    只等着,也是无聊。

    李星遥便看起眼前的沙堤来。

    说是沙堤,其实是一条长长的用沙子铺成的路。因路两侧有坡度,因此称为沙堤。沙堤从萧家门口起,一路铺至宫门口,瞧上去,倒有些像后世的绿化带。

    想到史书上记载的,沙堤是宰相的专属通道,只供宰相下雨天出行,莫名的,李星遥便想到一个问题:若是,宰相不再是宰相,那么沙堤,是否也会被同步清理?

    她记得,历史上,萧瑀好像被六次罢相。

    六次……

    眼前忽然浮现一幅沙堤铺好又移开,移开又铺好,铺好又移开的“诡异”画面,她忙闭了闭眼,在心中暗自致歉。

    对不起,萧瑀。

    她不是故意的。

    大概她看沙堤看得久了,赵端午看过来,问:“阿遥,你猜,裴寂门前的沙堤,和这条沙堤比,哪条更宽?”

    李星遥被他问住了。

    她迟疑,“沙堤,竟不是一样宽?”

    “傻阿遥。”

    赵端午摇头,似是觉得她茫然的样子有些好玩,道:“仆射分左右,沙堤,自然也会分宽窄。”

    “那。”

    李星遥想了想,“裴仆射门前的沙堤,要更宽些?”

    裴寂是左仆射,萧瑀是右仆射,裴寂官更高,门前的沙堤自然要更宽一些吧?

    她等着赵端午回答,赵端午正想说话,忽然,听到一声悦耳的萧声,心中一凛,他忙改口:“阿遥,我得先去方便一下。”

    说着方便,眼角余光瞥向前方巷道,隐约有一队人马走来。

    心知萧家老头回来了,他忙转身,顾不上多说,就去找方便的地方了。

    李星遥不疑有他。

    那马车越发近了,最后,在萧家门前停下了。萧瑀从马车上下来,看到李星遥,颇有些意外。因为前番曲辕犁的事,他对李星遥印象极好。

    见她一个人坐在檐下,忙问:“李小娘子,你怎么来了?可是,来找我的?”

    李星遥起身,客气了一番,道:“我确实有事来找萧仆射,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既说到不情之请,萧瑀沉吟片刻,示意她跟着一道进府。

    她本来想说,自家阿兄也来了。转念一想,前头两次见萧瑀,赵端午皆肚子疼,这会,赵端午又去方便了,怕说出来,萧瑀对赵端午印象不好,便决定掩口不提。

    她跟着进了萧府,萧瑀倒不因为她是个小娘子,而待她多有轻慢。

    “李小娘子,你方才说,你有一个不情之请,不妨,说来听听。”

    “实不相瞒,萧仆射,我今日前来,是想问一问,下个月的舂米比赛。”

    李星遥实话实说。

    萧瑀有些惊讶,“莫非,你想参赛?”

    问话间,他有些不赞同。

    并非他小觑李星遥,而是,凡参加舂米比赛者,皆是用自家的水碓磨,舂的也是自家的米。李星遥家中没有水碓磨,虽有一袋米,却是圣人赐下的,十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