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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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寂这头有所动作,那么必然,会同步知会李渊。秦王那头,该配合的都已经配合了,秦王定然会有行动。 此事无碍。 她并不担心,坦然跟着裴寂往城中去了。萧义明见她不急不躁,又想着公主府知道消息,这事恐怕没这么简单,便也勉强放了心。 一行人被禁军捉着走在朱雀大街上,自然吸引了一众视线。 众人议论间,秦王教令来了。 “秦王令:终南山所打长刀,皆已立样。既非私造,造反一说,便为子虚乌有。裴仆射,请立刻放人。” 裴寂的马顿住了,他眉头也极快地拧了一下。 “于何处立样?何时立样?我为何不曾见过?” “秦王亲自立样,尚书省可查。至于裴仆射为何不见,我等不好揣度。” 秦王府的人话说的滴水不漏。 李星遥悄悄松了一口气,她看向裴寂,道:“裴仆射,既是弄错了,那么,现在可以放人了吧。” 裴寂的眉头又拧了一下。 秦王立样,尚书省可查,这事,他竟然完全不知道。是,尚书省的人集体瞒着他,背着他行事,还是,秦王见大事不妙,有意包庇? “口说无凭,我怎知,你们是不是诓我的?” “秦王诓你?可能吗?” 萧义明憋不住了,跳了出来。虽然他不明白,这事怎么又和秦王扯上了关系。但秦王发话了,这事,能善了了。 “就是啊,秦王怎么会撒谎?秦王什么样子,咱们长安城的百姓都知道。” “秦王亲自立样,真是可怜见,秦王南征北战,还要抽空帮手底下的官干活。” “没办法,谁让有的官,当的糊里糊涂的。秦王没办法,只能自己亲自上了。” “哎,秦王不容易。” ……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发表着自己的意见,裴寂瞬间想起,那日在虞部司门口,被人指着鼻子骂的场景。尴尬与愤怒涌上心头,他当即就要让禁军拿人。 “裴仆射,秦王教令,你莫非无动于衷?” 秦王府的人有些不乐意了。 王道生也伸长脖子,大骂:“裴仆射,你到底怎么当官的。你上峰已经立样了,你自己没搞清,非说我们造反。我们稀里糊涂被你拉到这里,如今事情已经查清,你还背着牛头不肯认。快放我们,再不放,我去宫门口喊圣人了。” “就是,不分青红皂白把我们抓走,现在明知是自己搞错了,却还不放人。耽误了一天,工钱都少赚不少。我们找谁说理去?” “你们当官的能不能长点心!” “就是,能不能长点心!” 诸人七嘴八舌表达着心中的不满,李星遥故意等到大家都发泄的差不多了,才站出来,道:“裴仆射,真相已经大白,你还要坚持己见吗?” “李小娘子倒是通天本事,秦王教令,我当然不好视而不见。可有些事,不是秦王能决定的,我这就去圣人跟前分说!” 说到圣人,李渊的口谕就来了:着令裴寂立刻进宫,共商国是。 “李小娘子,咱们一会再见。” 裴寂冷笑两声,挺直了脊背,朝着宫门口去了。 觑着他的身影,李星遥收回视线。待被先行带到万年县廨,看着欲言又止像是有无数话要问她的萧义明,她回四个字:“少安毋躁。” “可是。” 萧义明藏着一肚子的疑问。 “圣人知道的。” 诶? 萧义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大喜,圣人竟然知道?可,圣人怎么会知道? 欲打破砂锅问到底,李星遥却没有多说的意思。 “一会你就知道了。” * 太极宫里。 裴寂满腔怒火踏入殿内,他正打算找李渊撑腰。却不妨,眼角余光瞥见殿里还有一个人。 “秦王也在啊。” 他和李世民打了声招呼。 李世民颔首,倒没说什么。 “外头的事,都传到宫里了。裴寂,那立样,尚书省的确可查,你快把人放了吧。” 李渊面上叫人辩不出喜怒。 裴寂知道,既然他都说出了立样可查的事,那便说明,秦王早就做好了安排。哪怕他此时叫人去尚书省查证,也查不出来什么。 可,“既已立样,光明正大造刀就是,为何背着人,偷偷摸摸?又为何,要把那些刀藏在别处?” “哪里是别处,那藏刀的地方。” 李渊面上有些不忍,却也懒得再说,“罢了,你问秦王吧。” 裴寂心中突然升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梗着脖子看李世民,却听得:““裴仆射想来还不知道,那刀,是我让他们打的。至于放刀的地方,尚书省也有文书在档,正是即将启用的新甲仗库啊!” 第64章 脸疼 “什么?!” 裴寂大惊,一瞬间只觉天旋地转。堪堪稳住身形,他上前一步,道:“新甲仗库,我怎么不知?秦王莫不是在说笑?” “我同你说笑做什么?” 李世民其实不想同他废话,毕竟裴寂这人,前科累累。可,不把话说清楚,他怕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便尽量忍着心里的烦,道:“尚书省皆有记录,你现在就可以让人取来。” “秦王打新甲仗,我们竟一点风声也没有?我身为一朝仆射,竟然不知,打新甲仗,竟然要偷偷摸摸,等到入夜了才打。” 裴寂心中已经不是一个气字可以形容的了,他攥紧了拳头,只觉心里头堵的厉害。 打甲仗,这事竟然瞒着他。 特意让人蹲守的“窝点”,竟然是朝廷要建的新甲仗库。 真是好笑,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裴寂,便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秦王是尚书令,秦王想做什么,我们当下峰的,自是拦不住。可,圣人既然点了我为仆射,那么秦王,你在以尚书令的名义发号施令的时候,是不是应该知会我们一声?” “知会你做什么?知会你,好让你像今日一样,将朝廷的机密闹得人尽皆知吗?” 李世民毫不留情回应,话说的不可谓不直白。 裴寂喉头一梗,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怕二人再说下去便要剑拔弩张了,也怕自己这位老朋友里子面子全部丢尽,李渊忙出声,道:“裴寂,你莫多想,此事并非二郎故意瞒着你。先头柴绍递了刀来,我让他舞了两下,因见那刀好,便想为我大唐将士所佩戴。秦王接我之命,先行让人去终南山试打。因事情机密,我没让他往外透露。至于那新甲仗库,尚书省应该都知道啊,你怎会不知?” “臣的确不知。” 裴寂缓了一下。话一出口,突然意识到,遭了,他说了不该说的话了。 哪怕打刀一事,是圣人默许,秦王授意的,此时他也能用一句,他是为了社稷,为了江山,出发点是好的来搪塞过去。 可,新甲仗库,若尚书省都知,他不知,那便说不过去了。 因尚书省所接诏令,以及教令,不管谁人所接,其余人皆是知晓的。他若说他不知,那便证明,他没把心思用在办公上面。 “我老了,没法为圣人办差了。” 心念一动,他立刻对着李渊,边抹眼泪边愧疚道:“圣人啊,您之前任命臣为左仆射时,臣就说了,臣身上的担子太重,恐能力有限,让圣人失望,因此想告老还乡。当时圣人不许,臣便舔着脸,忝列其中。这一次,臣无颜面见圣人,还请圣人准了臣,让臣告老还乡吧。” “我几时说了,要让你还乡?” 李渊从上首走了下来,到嘴的斥责收了回去,他果然心软。 李世民不耐烦,心说,我在阿遥跟前,都没你会演。 想到阿遥,心中不满刺啦刺啦往外冒,惦记着为外甥女讨一个公道,他扬声,道:“阿耶,反贼们,还在县廨里扣着呢。” 反贼…… 裴寂哭天抹泪的动作一顿,耳畔泛起一丝狼狈的薄红。 “阿耶,我觉得,此事既然是裴仆射弄错了,不如,便由裴仆射亲自把人放了吧?到时候裴仆射对着众人赔个不是,咱们再对李小娘子施以安抚,此事便这么过去了。” 李世民故意下套。 裴寂刚想说,可别了,李渊就点了头,“二郎说的在理,解铃还须系铃人。裴寂,你就,去一趟县廨吧。” 裴寂欲哭无泪。 怀着还不如告老还乡算了的羞愤心情,他步履沉重到了万年县廨。 秦王府的人早看到了他的身影,迫不及待问:“裴仆射,可是事情水落石出了?” “今日之事。” 裴寂觉得自己的舌头也很沉重。 他看着李星遥,李星遥也看着他。 李星遥心中,一颗大石头在此时落了地。虽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刻,可没到最后关头,她仍是不敢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