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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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觉醒来竹内春闻到食物的香气,他已经许久没有吃上一顿正儿八经的晚饭了。 以为是妈妈,他爬下床,顶着头乱发走出去。 背对他的白色身影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妈妈。 “晚、晚上好。” 乙骨忧太局促地放下手里的锅铲,怪无辜地看着他。 竹内春脸色难看却说不出狠话,只能道:“你怎么进来的?” “呃……就是那个遇见伯父了。” “他拜托你来当保姆?” 乙骨忧太被说得怪尴尬,却面不改色的应了声。 竹内春疑犹地盯着他,直把人盯得手足无措才移开视线,面无表情地越过他从冰箱里拿出矿泉水。 “你肠胃不好,还是少喝冰……” 在竹内春吃/人的目光下,乙骨忧太闭上嘴,一时间空气安静下来,又莫名有种时光倒回的熟悉感。 吃完饭,竹内春下了逐客令,“下次别来了。” 乙骨忧太前脚答应好,没几天提着菜又来了。 这一次竹内春午睡被噩梦惊醒,泡完澡精神好歹缓过来,家里没人,窗帘亦紧闭,便什么都没穿来客厅拿水杯。 乙骨忧太拧门进来时,他一身精光,头发凌乱,嘴里沧桑地叼着烟。 大门敞着,路过的邻居往里随意一望直接傻了眼,菜篮子咚的落地,西红柿咕噜咕噜滚进屋子。 “你、我——对、对不——!” “给我关上!” 咚咚两声,乙骨忧太被枕头砸了个正着,后脑勺更是和门来了个亲密接触。 十多分钟后,竹内春从卧室出来,拽起在沙发上坐立难安的乙骨忧太,利着嗓子,死活要人出去。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说了不许来你还来!” “我买了菜,有你喜欢的炸鸡腿,可以用辣椒粉……” “烦死了,乙骨忧太你麻烦死了!!” “饿不饿,我现在去给你——小心!” 鸡同鸭讲了一连串,竹内春突然脚下发疼,拖鞋卡进脚踝,整个人失去平衡朝侧面倒去。 咚一声乙骨忧太抱着他发出吃疼的闷哼,缓过来后发现怀里的人一动不动,立刻慌得两手乱舞。 等他镇定下来,费了点劲坐直却看见一双猩红的眼睛。 竹内春死死咬着唇,不让哭声溢出,又是羞愤又是气恼,难受得鼻子直抽,而后细碎地抱怨起: “烦死了,说了不用管我,别来管我……” 乙骨忧太心里一抽,说不清楚为什么而疼,看着他总有些感同身受。 手掌在空中蜷曲了阵才搭上那截瘦削的肩膀,用很轻的声音温柔道:“要吃炸鸡腿吗?” 第100章 那盒七星烟早已空空如也,竹内春从长椅上站起来又坐回去,反复重复着这套动作,像一个机械齿轮。 终于他还是坐了下来,眉头紧锁,不耐烦地用指甲抠茎突上的冻疮。 不知不觉就冬天了,似乎年年都得感叹一句气候才有理由换上厚衣服一样。按照与乙骨约定的时间,他早早来到浅草寺。 浅草寺是东京相当有名的寺庙,从主干道延伸下来不少老建筑,近几年旅游行业发达,竹内春坐着等人的间隙就有不少宣传单塞进口袋。 缓和疲劳的烟没了,加上手脚冻疮红肿发痒,时间就显得格外漫长和煎熬。 就在他要爆发时人终于出现了。 穿着高专/制服朝这边跑来,他观察到对方今天没有背刀袋。 “抱歉,我迟到了!” “没关系。” “太好了。” 大概一个月前乙骨忧太各种纠缠,约他出门走走,平日除了上学竹内春是哪也没兴致去的,可能是被他的执着打动到,十一月的天,顶着寒风在这里干坐了一个小时,期间反复想究竟值不值得。 他没有起身的意思,乙骨忧太见状浑身冒着热气的坐在他旁边,刚擦完汗就听见人说: “不去了。” “啊?” 这时电话响了,竹内春双手插兜径直朝街边的小巷走去,乙骨忧太连忙跟上。 暗巷里站着一个黄头发的男生,很高,穿着薄衬衫,肩头搭着草绿色的毛衣,脸上带妆。 “除了你,还会有谁让我干这种事!”黄濑凉太将烟盒递上,顺手塞了几张演唱会门票。 给他钱也没收,嚷嚷着“我是缺这点钱的人?” “少抽点吧。” “嗯。”竹内春把东西装好,门票没要。 “干嘛,收着啊。” “没兴趣。” “兴趣可以慢慢培养嘛,那家伙是谁?你……男朋友?” 听到这话乙骨忧太神情错愕,木头般立在巷口一动不动。 竹内春头也没回,冷淡地说:“路人。” “喔~”收回打量的目光,他意味深长地拖长音,随着一通催促电话挥手告别,“学校见。” 日本有严谨的禁烟制度,竹内春埋着头匆匆走着,不知道为什么而烦,他急需一口烟舒缓下情绪。 乙骨忧太默默跟着他,观察到他红肿的冻疮想关心却又无从开口。一路无话的回到家,弓下身帮忙把凌乱的鞋放好,他脱下外套,仅穿t恤走进厨房。 距离晚上还有一段时间,但他知道竹内春从病了后就没有好好吃过饭,现在做点东西可以给人垫垫肚子。 忙碌时总来不及想烦心事,可那声冷冽的“路人”却刻在了耳畔,怎么都挥之不去。 空气很静,能听到打火机擦燃的声音,乙骨忧太努力呼吸,却还是缓解不了心脏被刀割的痛。 竹内春是特别的。 亲眼见过他迎风生长的模样,才会对如今大门不出,一副恨不得结束生命的样子耿耿于怀。 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复杂,永远是自己单方面的在追逐,讨好的买菜做饭,晾衣服,打扫清洁,竹内春从不会说一声感谢,甚至不下一次驱赶,让他别再来了。 等盛好饭端出去,嗅到空气里淡淡的烟草味,乙骨忧太有些不适的眨眨眼。 竹内春摁灭烟,看也没看桌上的菜,精致的脸不近人情道:“我说过了,真的没必要。” 乙骨忧太抿紧嘴,“我们能谈谈吗?” “你说。” “叔叔和阿姨回来的话,你就会变回从前那样吗?” 回到从前,这是竹内春最反感的话。脸上瞬间冷若冰霜,黑漆漆的瞳仁直直盯着他,“现在的我就那么不讨人喜欢?” “我不是那个意思……” 竹内春不想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语气冷硬:“以后别来了。” 空气十足压抑,好心被一而再的扔掉,再能舔的狗也该放弃了。 乙骨忧太脸庞的肌肉不停缩动,眼眶隐隐泛红,声音从喉咙里挤出,“以后你打算怎么过?” “反正饿不死。” “竹内。”他认真地看着他,“我认为无论怎样都不能对生命失去信心。” 这话后乙骨忧太拿上外套离开了。 竹内春窝在沙发上,屋子很静,十一月的风刮得玻璃哐哐响。 他有点冷,捞过绒毯盖在身上。这条毯子据说年代已久,是竹内妈妈刚刚生下竹内春时娘家人带来的。 在竹内春没诊断出抑郁症前,一家人时常坐在沙发上聊天,聊到过去妈妈总会把他揽进怀里,手掌轻轻拂过头顶,用温柔的声音说婴儿时期的他有多可爱。 什么莲藕一样的手在绒毯上四处挥舞,小嘴不停吐泡泡,画面描绘得仔细,竹内春虽然没有印象却能感到被爱的幸福。 如果信心真的那么容易获得,他也不会每日每夜都在无声呐喊死亡。 抑郁症说难听点就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如今的他就像一块玻璃,无论旁人说什么都会变成一种负担。 所以他拒绝别人靠近,可竖起的尖刺既扎伤别人,也伤害自己。 将头埋进毯子里,眼前一片漆黑,仿佛这样做就听不到满屋子孤独的哐哐声。 - 一觉睡醒城市换了身衣裳,细雪就像女孩子的毛绒首饰,软乎乎的四处飘荡。 今天大街上很热闹,人来人往全在庆祝圣诞节。竹内春透过窗户看到一片璀璨的灯光,欢快的歌曲仿佛长了翅膀飞进屋里。 他身后只有一片漆黑,没有食物的香气,也没有爸妈的身影。 上次说出那样的话后乙骨忧太再没来过,连简讯都少有。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腿麻,手脚碰一下都像在摸冰块,竹内春合上窗户回到卧室。 他摸黑翻上床,一天没吃东西却感觉不到饿,只觉得累。 “春。” 睡梦中感觉有人在推自己,竹内春赌气的拉高被子罩住头,然后身上一重,有人抱住了他! 挣扎着从被子里出来,脑袋刚刚探出就被人吻住了额头。 视野清晰那刻竹内春的大脑停止了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