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客厅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温父痛心疾首:胡闹!真是太胡闹了! 一向严肃正经惯了的温父何曾见过这种荒唐场面,昨天他还在怒斥殷殊胡闹,今天就发现自己儿子不遑多让。 温画忍不住酸溜溜接茬,也不知道从多久就开始计划这种事情了,真是一颗心全长他老婆那了,可惜殷殊才不会领他的情。 温父虽然嘴上说着胡闹,但听温画这么说,心里又燃起一股怒火,老子都快感动哭了,殷殊还敢不领情,做人不能这么忘恩负义吧。 两人同时望向心理学专家温母。 温母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被两人打扰,才慢半拍开口: 阿砚准备这么周全,是早就认为自己会死了吧? 温画忍不住反驳,他们这一行就是比较危险,难免会出意外,早做准备有什么不好! 温母眼睛里都是血丝,闻言,只是垂眸,并未回答。 温父和温画却能明白她的意思。 殷殊不会这么想。 那人思想本就偏激,见到这种情况,只会认为,温砚是早有筹谋。 按照他那死亡即是抛弃的想法,筹划死后的事情,是不是也算,早早就在筹划抛弃自己? 铃~,门铃声响起,站在角落里,努力将自己存在降到最低的管家立刻抬脚朝着门口走去。 这诡异的大厅,令人窒息的氛围,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管家在距离别墅的铁栅栏门五百米远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不妙,直到距离越来越近。 那张与先生有四分相似的脸清晰映入他眼前。 管家眼前一黑。 他颤颤巍巍扶住栏杆,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先生您好,请问您是来? 云棉棉眨了下琥珀色的眼睛,你好,我找殷先生。 管家却没第一时间给他开门,您确定吗?我们小先生最近有点忙,可能没时间招待客人。 云棉棉朝管家腼腆笑了下,可是殷先生说,我长得和他爱人很像,只要我愿意做他爱人的替身,他就给我钱。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管家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职业微笑,他面无表情打开大门,将云棉棉放进来。 * 殷殊没有立刻回到大厅,从洗手间出来后,他转而来到了客房。 害他吐血的罪魁祸首依旧安静躺在冰棺中,面上带着一副静默的微笑。 像是对死亡的释然。 殷殊却没办法释然。 他推开冰棺盖,捏着温砚的脸颊,用力扯了一下。 没扯动。 毕竟现在距离温砚死去已经过去了一天两夜,尸身早就被冻的僵硬。 他深深地注视着丈夫。 他其实知道,温砚的死亡或许不简单。 也知道,如果趁着现在去查,会更容易。 但是他不会去查。 因为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得先让温砚回来。 哪怕回来的一团意识不清晰的,只知道恨他的执念。 哪怕回来只是一个怪谈。 * 大厅此时有些热闹。 云棉棉不小心撞翻了蛋糕,此时浑身是奶油,被温父和温画追的绕着桌子跑。 温母体力有限,只小跑着跟在他们身后,试图说服云棉棉自己离开。 穿着玩偶服的工作人员靠墙排排站,吃瓜看戏。 管家缩在墙角,忽视温父呼唤自己的声音,默默望天,他真正的效忠对象是小先生,小先生想让云棉棉进来。 就算他心里再不认可小先生的做法,也不会因为温父的命令去驱赶云棉棉。 温父身居高位多年,第一次如此狼狈,他气喘吁吁,双手叉腰,你这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不学好,这种缺德事都干,你实话说殷殊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 对面的少年看起来瘦弱,但上蹿下跳跑了半天,大气都不喘一下。 温父见对方无动于衷的样子,三倍不,十倍!我给你十倍,现在离开! 云棉棉坚定的摇头,:不行的叔叔,他给我的,您给不了。 不按照那个可怕的大怪物说的做,它会死的。 温父: 温父一口气没喘过来,剧烈的咳嗽起来。 温母连忙过去帮他拍背。 温画继续追着云棉棉跑,他给你什么,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我们给不了? 云棉棉看起来一副单纯没心机的样子,这方面倒是执拗的过分,你们肯定给不了,你不要再追我啦,我是不会离开的! 温画磨牙,我已经叫保镖过来了,你能躲得了一时,能躲得了一世吗! 殷殊走出客房门,看到的就是这鸡飞狗跳的一幕。 云棉棉看到殷殊,身形停顿了一下,才不情不愿地朝他跑过去。 温画气喘吁吁撑着柱子,殷殊,这人是你找的,你赶紧把他赶走。 殷殊瞥了眼全身是奶油的云棉棉,又看了眼已经一片狼藉的三层大蛋糕,没有说话,但周身气压瞬间低了下来。 他是恨温砚早早就筹划着要抛弃自己,恨温砚自以为是准备死后的礼物。 可不代表,他能接受别人弄坏温砚给他的礼物。 那是温砚给他的蛋糕! 云棉棉感受到危险,立刻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撞翻蛋糕的,我我我我赔给你! 赔? 殷殊漆黑的眼珠直勾勾盯着它。 温画见殷殊不搭理自己,气急的吼:你等着,我早晚让保镖把你们都绑起来。 殷殊想问:你怎么赔的起? 空气中却突然多出一道微弱的气息。 一道透明的黑色影子突兀出现在眼前。 殷殊瞳孔骤缩,人刚死后出现的能量体没有人形,即便是殷殊,也只能看到一团影子。 但几乎瞬间,殷殊就认出了对方。 阿砚。 云棉棉也下意识偏过头去看。 能量体是不可见的,即便是怪谈也无法看到,云棉棉只能感受到自那个方向传来的,浓烈的悲伤。 黑色影子出现的瞬间,就朝着殷殊扑了过去,殷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直到对方穿过自己的身体,带来一阵凉意。 影子似乎懵了下,又试了几次,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死了。 根本碰不到殷殊。 这一切只发生在很短的时间,殷殊假装没有看到对方,自然地将视线放在云棉棉身上。 不过一个已死之人自作多情准备的蛋糕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 殷殊向云棉棉伸出手,云棉棉立刻迈着小碎步向他靠近一些。 殷殊的手指轻飘飘落在云棉棉那张伪装过后,年轻又与温砚有四分相似的脸上。 我现在的男朋友可是你,殷殊轻笑,语气宠溺,小脏猫,去洗个澡吧,不然都看不清这张脸了。 毕竟我可是很喜欢这张脸呢。 云棉棉立刻点头,好,我现在就去洗澡。 温父此时已经大步走了过去,语气低沉严肃,殷殊,你太过头了,你昨天找的那个床伴就算了,今天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透明的黑色影子飘在殷殊面前,殷殊面上假装看不到它,实际上却只能透过它的身体去看温父。 听到床伴两个字,黑色影子身体一颤,像是不可置信似得,猛地向殷殊冲过来,又再次穿过他的身体。 殷殊笑起来,如您所见,您不觉得它和阿砚很像吗? 殷殊偏了下头,阿砚的死我也很伤心,但是我总不能一直沉浸在伤心里。 其实仔细想想,没有一个人会是独一无二的,我无非也就是喜欢阿砚的脸,以及他对我好而已,但这两点,都很容易满足。 殷殊张开胳膊,转了一圈,您看,这个人和阿砚很像,比阿砚还要年轻,只要我给他钱,他就愿意听我的,也可以对我好。 而我继承了阿砚的所有遗产,我可以找到无数这样的人。 头顶的琉璃灯落下璀璨的光芒,大厅内黑白的遗像静静挂在那里,地上是细碎的彩带,以及粘稠的蛋糕。 殷殊看似望着温父,实则望着不停震荡的黑色影子,他啊,其实没有想象中重要。 话音,殷殊从得知温砚死亡的消息后,就一直堵得生疼的心口竟诡异的出现一丝畅快。 温砚,你现在,是在难过?还是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