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只是不想看到楚慎那么拼命。 在余祝的记忆中,自他来到楚慎的身边,楚慎就常在执行那些危险至极的任务。 余祝最熟悉的,不是照顾楚慎的衣食住行,而是替楚慎包扎伤口…… 他不想楚慎再受伤。 他害怕哪次的任务,就会让楚慎再也回不来。 可楚慎却只是轻轻摇着头:“避不开啊,恐怕想躲都躲不开了。” 楚慎这次逃出来,又欠上了不知道多少条人命。 瞿渚清不会放过他。 心脏好像又控制不住的痛起来。 呼吸都变得艰难。 楚慎闭上眼想要将这痛楚压制,没想到闭眼后,他脑海中浮现的是瞿渚清看向他时冰冷的杀意。 楚慎缓了好一阵,才终于重新睁开眼。 他艰难无比的缓步挪到篝火旁,将那叠文件放到了火苗最上方。 橘红的光芒跃上白纸,很快灼烧出黑灰。 楚慎神色麻木的看着那些关于瞿渚清这十年的信息,被一点点焚烧殆尽。 直到指尖都传来灼烧感,他才终于如梦初醒的猛然松手。 “老大,你要出去吗?”余祝看着楚慎往外走去,面露担忧。 楚慎身上的伤还没完全恢复。 那张好看到让人容易着迷的面颊,此刻仍然苍白带着病态。 楚慎深吸一口气:“我去趟暗室,你过两三个小时来接我吧。” 冥枭的惩罚,不会比指挥署的刑罚更好熬。 他现在这一身的伤就算养好了也是白搭。 还不如就这样带着伤去,冥枭就算要罚,也得掂量掂量留他一条命。 余祝眼看着楚慎走出去,却不敢拦。 如果楚慎不去,后果只会更不堪设想。 他跟着楚慎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自然知道楚慎任务失败的惩罚。 那冥枭就是个疯子,是个变态。 楚慎没有哪次从暗室出来状态能好的。 但冥枭偏偏狠就狠在每次的刑罚都不会留下任何的外伤,乍一看好像并无大碍。 可只有跟在楚慎身边足够了解他的人,才会知道他每次出来,那几乎要支撑不下去的绝望。 余祝不知道楚慎在暗室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他只知道那些责罚,能让坚韧到在指挥署受刑都不会说出一个字的楚慎,濒临真正的崩溃…… 第14章 任务失败的惩罚 暗室的入口,在一处毫不起眼的角落,那散发着陈腐气息的仓库墙壁之后。 楚慎在寒风中,一步一步走过去。 最后, 站定在那面冰冷的墙壁前。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霉味的空气,眼神绝望而空洞。 仿佛这不是一次受罚,而是一次赴死。 楚慎苍白的手在墙壁某处按下一串复杂的密码,那白皙的手腕上红黑伤痕触目惊心。 墙壁无声地滑开,露出后面向下延伸到冰冷阶梯。 陈腐味混合着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比指挥署的审讯室更令人窒息。 楚慎一步步走下去,脚步声在寂静的地下长廊回荡。 每往下走一步,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也更往下沉一分。 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但比起将要面对的惩罚,这些疼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楚慎走到长廊尽头那扇门前。 门上的扫描装置自动亮起。 “身份确认:崇幽。权限验证通过。”冰冷的播报声回荡在地下。 那道门缓缓向两侧打开。 门后是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只有一盏昏暗的灯从正前方的高处照下来,还有无数的监控在四面八方闪烁。 冥枭并不在这里。 他从不现身。 楚慎沉默着走到房间中央,一声不吭的跪下去。 他面前,一副锁链连着地面的手铐,一支如水银般诡异的针剂。 空荡荡的房间里,再无其他。 楚慎面无表情的跪地将那副手铐戴上。 金属的冰凉从手腕渗入,让他控制不住的轻颤了一下。 “崇幽,这是你这个月第二次受罚了。”冥枭的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渗透下来,带着诡异的神性,仿佛主宰生死的神明。 楚慎闭上眼,没有说话。 辩解毫无意义。 “‘锁’,为什么会失效?”冥枭冰冷的声音极具压迫感。 楚慎的睫毛眨了眨,神色有些木讷。 “大概……是因为神经审讯,歪打误撞被电流损毁。”楚慎如实答复。 这控制器植入人体,游走在血液里,根本就没办法取出。 楚慎尝试过不少办法,都没有效果。 没想到这次竟是歪打误撞的被破坏了。 楚慎眼里没有对控制器被破坏的喜色,只有带着深深恐惧的轻微战栗。 他紧绷的神经一刻也未敢放松,一直高度紧张。 冥枭的惩罚不是血肉之伤,而是心理上的摧残和击溃。 但他不能崩溃。 只要在冥枭面前说错一句话,他十年的付出就会全部毁于一旦。 “崇幽,你最近任务失败的频率,最近有点儿太高了。”冥枭的声音虽然被特殊处理过,但仍旧能听出强烈的不满情绪。 “任务失败,是我的问题。”楚慎低着头,声音轻轻的,却带着散不开的绝望,“崇幽甘愿受罚,请求……重新植入‘锁’。” 楚慎抬起头,一片死寂的眼眸中看不到分毫反抗之意。 任务还没有完成,他必须活下去,必须取得冥枭信任。 整个暗室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就在楚慎极度紧张的神经都快要崩溃的时候,冥枭的声音响起:“自己把地上那支针剂注射了吧。” 楚慎的目光落在那支水银般诡异流动的针剂上。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既是冥枭给他的惩罚,也是新的‘锁’。 楚慎双手被手铐锁在一起,连接着地面的锁链并不长,他活动范围甚至不够站起身。 前面的监控闪烁着红光。 监控背后盯着他的眼睛,一刻都没有挪开过。 楚慎缓慢的屈膝而行,无比狼狈的拿到那支针剂。 他被铐在一起的双手并不方便注射。 楚慎只能用右手艰难的将针剂拿起,两只手一起往自己后颈的位置送。 在针尖接触皮肤的瞬间,楚慎没有丝毫犹豫,迅速推进了注射器! 痛。 无尽的痛。 比在指挥署审讯室受到的刑罚更难熬。 随着那冰凉液体混合着痛感涌入身体,楚慎能感觉到剧痛沿着脊梁蔓延全身! 他已然拿不稳注射器了。 空了的针管骤然坠地。 与此同时,楚慎再也跪不住,往前倒了下去。 在脸颊接触到冰凉地面的那一刻,楚慎在剧痛中再难保持意识的清醒。 他想要拼命的挣扎,然而双手都被铐住,连挣扎的空间都尤为受限。 他倒在暗室中央冰冷的地上,原本好看得令人晃神的面颊,此刻却被汗水和尘土粘腻,凌乱的发丝随着他的挣扎轻颤,像是无声的哀鸣。 “呃……” 楚慎极度压抑的呻吟在暗室中尤为明显。 痛苦在他每一寸神经中炸裂开,脑海昏昏沉沉一片,连思考的能力都被剥夺。 但痛苦只是最轻的一种反应。 楚慎茫然的在剧痛中睁着眼,眼前的景象却突然从极域暗室变成了执法署的宿舍! 年轻的他,恍惚中正站在战友们中间。 有人走过来拍他的肩膀:“长庚,这次任务干得漂亮啊!” “今晚一起去庆祝庆祝?” “什么你又要回去给你家小崽子做饭啊,一顿不做饿不死他!” 三三两两,都是熟悉的声音。 是在他最后一次任务中集体牺牲的战友…… 画面如此真实,就连宿舍里餐食和汗水混合的味道都清晰可闻。 楚慎眼中有泪水涌了出来。 但下一秒,那些战友的笑容陡然变得狰狞! 他们的身体开始糜烂,血水四处流淌,周围的景象也变成了战场。 “长庚,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你成了异化者的走狗?为什么你会变成现在这样!”那尖锐的质问,在楚慎耳旁回荡。 “不,我没有……”楚慎无意识的嘶喊着。 但所有解释的话都不能说。 楚慎早已在痛楚中分不清幻境和现实了,他只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暴露身份。 无论是幻境还是现实。 无论是对战友还是对瞿渚清。 最后残存的意志,强撑着让他不说出更多不该说的话。 都是错觉。 不能暴露身份! 在楚慎的挣扎中,他眼前的画面再度变化。 他不再身处于那片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