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楚慎到的时候,褚长川似乎早已料到了他会来,正在书房煮着茶。 “坐过来吧。”褚长川抬起头。 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容,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楚慎缓步走过去,没有说话。 与他疏离的态度比起来,褚长川待他也算得上和蔼了。 “之前老钟替你检查说你胃得养,绿茶太寒了,所以给你煮的红茶。”褚长川递给他一杯茶,“是为那个enigma的事来的?” 楚慎接过那杯茶。 明明温度刚好,他却有些端不住。 “是,他被指挥署植入了监视器,此番被我的人救(f)(n)走,势必会遭到灭口。”楚慎淡淡说着,尽量让自己的理由听起来更符合他该有的冷漠,“他对我们还有用,不能死。” 褚长川沉默着饮了一口茶。 他的目光落在楚慎身上,带着审视的意味。 书房内一时间安静得能听见炉中茶水翻滚的声音。 压抑得令人窒息。 “小慎,你很在意他的死活。”褚长川声音低沉。 楚慎的心猛的一紧,掌心都浸出冷汗来。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迎上褚长川带着探究意味的目光。 “指挥署负责对外,情报虽然不如执法署和联合政府有价值,但也总归有用。”楚慎声音冰冷,“一个活着的前最高指挥官,至少比一具尸体更有价值。” 这个理由,带着赤裸裸的功利算计。 是极域第一杀手崇幽该有的模样。 褚长川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笑。 那笑意却又带着些许寒凉。 “小慎,你就能确定他会在你掌控之下么。”褚长川提醒道,“那小子也让我们极域头疼了挺长时间,留他一命终是祸患,恐遭反噬。” 楚慎的手握紧了茶杯。 他知道,褚长川还是想杀了瞿渚清。 “我会继续替你寻找尽快解决临时标记的办法,等标记失效,尽早解决了他。”褚长川皱着眉道。 楚慎知道褚长川在担心什么。 瞿渚清太强了,成为最高指挥官的短短几个月里,就重创了极域不少据点。 瞿渚清是凭借一腔恨意一路杀上指挥官高位的,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轻易屈服于极域? 楚慎将他留在身边,终归是养虎为患。 “我不会给他反抗的机会。”楚慎冷冷回答道,“昨天我救他,便已经让他答应了我的条件。” 褚长川有些诧异的侧目。 能束缚住那个enigma的条件,会是什么? 哪怕是褚长川,也想不出来。 “我反向标记了他。”楚慎顿了顿,才继续道,“enigma又如何,他以后,只会是极域的一条狗,咬不了我。” 褚长川手中半杯茶水抖出几滴来,震惊的看着楚慎。 反向标记…… 哪怕是在alpha和omega之间,反向标记的情况也很少见。 这需要等级足够高的omega信息素,和alpha全身心的臣服与接受。 瞿渚清是enigma,更难被反向标记。 不过被反向标记的一方绝无反抗标记方信息素的可能。 也就是说,瞿渚清绝对受制于楚慎,没有反咬一口的机会了。 褚长川满意的点点头,眼中流露出欣慰。 他的孩子,果然还是像他的。 万事都要有绝对的把握,断不会让自己置身险境。 “既然你有把握,我就不多插手了。”褚长川放下茶杯站起身,“要除掉他体内的监视器倒是不难,那东西,原理跟你体内的‘锁’同源,甚至可以视为简化版本,解决它并不难。” 楚慎眼睫都轻颤了一下。 “锁”是冥枭控制核心下属的重要手段。 植入腺体中的微型控制器,能在直接杀人于无形,甚至在一定范围内操纵躯体,执行指令。 远比指挥署那个仅仅作用于监视和惩戒单监视器厉害得多。 楚慎在成为冥枭手底下最得力的杀手时,就被植入了这个东西。 之前在指挥署受刑时歪打正着致使“锁”失效,冥枭罚他极狠,并立即重新植入了一枚。 他太强了,会让冥枭有危机感,也只有植入了这个,冥枭才能对他放心得下。 楚慎一直都在寻找能解除它的方法,但都是徒劳无功。 此刻褚长川在相认后第一次主动提及,楚慎摸不准是言和还是试探。 “您不会对我不利,但指挥署会杀了瞿渚清。”楚慎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带上了些干涩沙哑。 褚长川打断了他:“你不必紧张,你是我唯一的孩子,我永远不会用它来伤害你。” 永远么…… 但若真的永远不会用,为什么不直接取出去呢。 楚慎垂着眸,没有应和,却也不敢质问。 “小慎,这是你回到我身边以来,第一次开口提出自己的要求。”褚长川突然道,“我知道你短时间做不到接纳和亲近,但你可以试着相信自己在我心里的分量。在我心里,哪怕是得寸进尺恃宠而骄,都好过这样的疏离啊……” 楚慎垂头躲开褚长川的视线,没有回答。 他在极域周旋了十年,对冥枭的戒备岂是说放下就能放得下的。 何况,本也不应该放下。 “待我准备两天,就安排人替他解除监视器。”褚长川承诺道,“但监视器解除之后,你也不要掉以轻心,他若有不臣之心,不要手下留情。” 楚慎顺从的点头:“我明白。” “去吧。”褚长川叹了口气,轻摆了摆手。 楚慎退出书房,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褚长川太机警了。 楚慎与他的每一次见面,都像是一场命悬一线的博弈。 他的任何一个疏忽,都可能让他和瞿渚清一同坠入万劫不复。 第163章 瞿渚清不该跟他一样深陷这黑暗里 瞿渚清吃完粥,没能如愿躺下休息。 余祝守在他旁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我不知道你们过去有什么仇怨,但老大为你都去求冥枭了,你不要怨恨老大了。”余祝低头小声嘀咕着,“冥枭那么危险,每次罚得老大能没半条命,老大却能为了你去求他……” 瞿渚清原本只是有些头疼的揉着额角,不想听余祝叨下去。 然而听到这里,他动作也明显一滞。 楚慎为了他,去求冥枭了? 若冥枭又借机对楚慎发难,只怕是又得遭好一顿罪。 余祝后面又断断续续说了些什么,瞿渚清也没有听进去了。 他担心楚慎那边会出事,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从前的他拼了命成为最高指挥官,觉得若是重来一次,自己肯定有能力保护楚慎了,只可惜楚慎已经不在了。 现在楚慎还活着,他却猛然惊觉自己现在的实力,根本不足以保护楚慎无恙。 他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连自己都护不住,又何谈护得住身处极域的楚慎呢…… 等余祝离开后,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 寒风从窗缝吹进来,将屋子里最后一丝属于楚慎的白檀香都带走了。 瞿渚清从床头站起身,在浴室鞠一捧水洗了把脸,冰水终于是激起几分清醒。 他抬起头,还没有来得及看向镜中疲惫不堪的自己,就先一步看到了颈脖上的干扰器。 他之前只知道自己脖子上戴着东西。 但就算不去看,也知道肯定是针对他腺体中那个监视器的。 所以他并未太在意。 此刻在镜子里看到,他才知晓那干扰器由黑色皮革和金属扣件相称,不像是给人用的,像是拴狗的。 瞿渚清第一反应就是要把这东西取下来! 然而他的手刚搭上那干扰器,就感觉到内侧还垫着东西,扯出来一角,才看清是带绒的软革。 楚慎怕他被硌伤,给他垫的。 瞿渚清手抖了一下,终是一点点垂落了下去。 看到那一瞬的怒劲儿过后,他能想得明白,楚慎要救下身为最高指挥官的他,不可能顺利。 楚慎但凡多表现出一丝对他的在乎,恐怕都会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极域被人盯上。 就算是爱,也要伪装成恨才行。 他身为指挥官,又怎么可能在极域过得舒坦呢。 瞿渚清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 满脸的水渍,凌乱的发丝,眨眼时有水珠如泪水般在眼睫处轻颤坠落,贴合颈脖的干扰器醒目无比,昭示着他阶下囚的身份和屈辱。 但能留在楚慎身边,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与这些相比,真正让瞿渚清无法接受的,是他能在楚慎庇护下心安理得的待在极域。 这一份安然,就形同对过往十年的背叛。 从他记事起,便是个彻彻底底的人类啊。 无论是跟在楚慎身边时,还是进入指挥署后,他一直人类利益至上,将异化者视为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