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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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沉默的注视比直接的斥责更让人煎熬。 林砚受不了了,再沉默下去他的脚趾头就要发力了。 “陛下,臣有罪,臣那日酒后无状,御前失仪,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林砚主打一个态度诚恳。 主动认罪,争取宽大处理。 萧彻看着他这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终于慢悠悠地开了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今天天气不错:“哦?林卿何罪之有啊?朕怎么不知?” 林砚:“???” 【装!接着装!】 【我都趴你怀里睡了一宿了你能不知道?!】 “臣……臣那日在清漪阁,饮、饮酒过量,醉、醉后犯了天颜。”林砚脸都快埋到胸口。 “冒犯?”萧彻像是才想起来,语气带着点玩味,“朕倒觉得,林卿醉酒后,颇为有趣。” 有趣?! 陛下您管那叫有趣? 但凡换个人,只怕真的要砍人了吧? “尤其是……”萧彻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林卿抱着朕不肯撒手,还直呼朕的名讳,朕倒是第一次知道,林卿在梦里,对朕竟是这般不见外。” 什么?! 林砚的脸瞬间爆红,血色一路从脸颊蔓延到脖子根,整个人像只被蒸熟了的虾子。 他他他……他不仅抱着萧彻不放,还叫了萧彻的名字?! 完了完了完了!这真是作死作出新高度了! “臣……罪该万死。” 挖个坑,埋点土,数个一二三四五。 “万死倒不必。”萧彻看着他这副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模样,心情越发愉悦,重新靠回椅背,语气轻松,“朕若真要治你的罪,你还能好端端地在家躲三天清闲?” 林砚一愣,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萧彻。 也是哦,萧彻真要收拾他,他不可能还在家里安安心心当鹌鹑。 “朕今日来,不是问罪的。”萧彻淡淡道,“只是有些好奇。” 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林砚:“朕那日似乎听你说讨厌上班?还在梦里抱怨朕不让你睡好觉?” 林砚:“哈?” 救命!他到底还说了多少大逆不道的话?! “臣胡言乱语!臣绝无此意!臣能为陛下分忧,是臣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臣……”林砚急得语无伦次,拼命表忠心。 “是吗?”萧彻打断他,“既然不是讨厌上班,那为何一连告假三日,躲着不见朕?” “臣……是病了。”林砚垂死挣扎,也不在乎自己多一条欺君之罪了。 “病了?”萧彻哼笑一声,站起身,踱步走到林砚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林砚,你看着朕的眼睛告诉朕,你当真是在病着,而不是因为那日之事,心虚躲着朕?” 林砚被那目光看得无所遁形,心脏狂跳,最后一点侥幸心理也彻底粉碎。 他颓然地垮下肩膀,声音低得像蚊子哼:“臣是心虚。” “为何心虚?”萧彻步步紧逼。 “因为、因为臣冒犯了陛下,臣不知该如何面对陛下。”林砚都快哭出来了。 别问了别问了,再问他真不行了。 “只是因为冒犯?”萧彻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别的意味,“朕怎么觉得,林卿躲的,似乎不止是这个?” 林砚茫然抬头:“啊?” 不止这个?那还能有什么? 萧彻看着他这副全然懵懂,似乎真的只纠结于“御前失仪”这一层的模样,忽然觉得有些无力。 这人平时心里吐槽起来比谁都机灵,怎么轮到这种事,就迟钝得像块木头? 难道那日醉酒后的亲近,那些大胆的举动和话语,真的就只是醉鬼的无意识行为,过后便忘得一干二净,没有在他心里留下半点涟漪? 这个认知让萧彻心头莫名升起一股烦躁。 他盯着林砚,忽然换了个问题,语气听不出情绪:“朕听闻,你对永嘉侯府说,你不喜女子?” 林砚又是一懵,怎么突然跳到这了? 他下意识点头:“是,臣确实……” “为何?”萧彻打断他,目光锐利,“可是心中已有倾慕之人?” 倾慕之人? 这都哪跟哪? 林砚的脑子更乱了。 他喜欢男人,但倾慕之人好像也没有具体对象啊? 林砚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梦里那个模糊的“恋人”,一会儿又是眼前陛下这张俊美却压迫感十足的脸…… 等等! 为什么陛下的脸会突然冒出来?! 林砚被自己这大逆不道的联想吓得一个激灵,猛地摇头:“没、没有!臣没有倾慕之人!” 萧彻的眉头蹙了起来。 没有? 那他为何是断袖?又为何在醉酒后对自己那般…… 萧彻看着林砚那慌乱又带着点茫然的眼神,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或许真的从未将那日的亲近,往“情爱”方面想过。 在他心里,那或许真的就只是一场荒唐的意外。 一股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恼火的情绪涌上心头。 萧彻盯着他,忽然冷笑了一声:“既然没有倾慕之人,又并非真的厌恶为朕办差,那为何要躲?” “朕给你的恩宠,给你的宅邸,给你的赏赐,难道还换不来你一点坦诚?” 萧彻的语气陡然严厉起来:“林砚,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究竟为何要跑?” 林砚被这突如其来的疾言厉色吓得一哆嗦,几乎是脱口而出:“臣不知该如何面对陛下!臣只要一想到那日、那日与陛下同同榻而眠,臣就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终于把最羞于启齿的部分喊了出来,喊完之后,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脸颊红得几乎要滴血,眼神躲闪,根本不敢看萧彻。 萧彻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的冷厉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 惊讶,了然,还有一点愉悦。 原来林砚纠结懊恼,躲着不敢见人的,仅仅是“同榻而眠”这个事实本身? 是因为觉得僭越了君臣本分?还是因为别的? 萧彻心中的烦躁奇异地平复了许多。 他凑近林砚,声音带着蛊惑般的意味:“同榻而眠,又如何?” 林砚猛地抬头,撞进萧彻近在咫尺的眼眸中,那里面似乎翻滚着他看不懂的暗流。 “朕都不介意,你又在怕什么?”萧彻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却重重砸在林砚心上,“还是说,林卿其实心里,对朕……” 萧彻的话没有说完,但那未尽之意,却比直接说出来更令人心惊肉跳。 林砚呼吸骤然停了一瞬。 萧彻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看着林砚那副震惊到灵魂出窍的模样,萧彻知道不能逼得太紧。 他直起身,恢复了平日那种帝王姿态,仿佛刚才那句近乎挑逗的话只是林砚的幻觉。 “罢了。”萧彻语气平淡,“既然病好了,明日便回来当值,翰林院和朕眼前,都积压了不少事务。” 说完,他竟不再多看林砚一眼,转身便朝外走去。 “李德福。” “老奴在。”李德福如同幽灵般立刻出现。 “回宫。” “是。” 萧彻来得突然,走得也干脆。 留下林砚一个人还跪在原地,脑子如同一锅粥底火锅,煮着乱七八糟好多东西在火上“咕噜咕噜”地沸腾。 萧彻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作者有话要说】 萧某人想吃醋都没有能吃醋的对象[狗头] 第57章 他不想让萧彻变成那个会被笑话的君主。 北戎使团要来了。 这消息扑棱得整个京城相关部门鸡飞狗跳,礼部、鸿胪寺、光禄寺、甚至京兆尹衙门,个个都像被抽急了的陀螺,恨不得多生出几条腿来。 而林砚,就是那个被皇帝陛下钦点的,负责抽陀螺的鞭子。 先皇在位期间不怎么有外邦使臣来渝,所以各方难免应对疲惫。 鸿胪寺的译官捧着几卷文书“哒哒哒”地跑来:“林大人,这是初步拟定的接待流程和宴席菜单,请您过目,北戎人口味重,喜食牛羊肉,但按照规制,宴席需得体现我大渝物产丰饶,您看这海鲜的比例是不是……” 林砚接过那菜单,扫了一眼,好家伙,南北大菜、山珍海味,恨不得把满汉全席提前几百年搬上来。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大渝的钱不是这么造的。 “减掉三分之一的奢华菜色,换成实在的烤全羊、手抓肉、奶豆腐,多上烈酒。”林砚提笔唰唰修改,“面子要做,里子也要给,让他们吃好喝好,感受到我们的诚意,但也别让人觉得我们钱多得没处花。” 万一北戎瞧着大渝很有钱的样子,谈判时临时变卦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