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这种“守护”行为,在普遍冷漠、各自保持着安全距离的鬼学生中,显得格外突兀和显眼。 “是他们吗?”辛元尔激动地压低声音。 “很可能,既然是男女规则,有女鬼怪,自然也有男鬼怪遭受了规则重创。”君向北眼神一凝。 目标锁定。 这一次,君向北没有让岳卿卿再去冒险。 连续的情绪冲击和扣分已经让她状态不佳。 君向北决定亲自尝试,作为高级玩家,他的应变能力和抗压能力更强。 而且,由男性来与疑似因“男女距离”规则受害的女鬼沟通,或许能减少一些不可预料的刺激。 君向北示意其他人保持距离并警戒,自己则谨慎地、保持着远超一米的距离,停在了那个脖颈有致命伤的女鬼怪前方。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声音平稳而清晰,不带任何情绪起伏,以免被误解: “谭念慈同学?” 那女鬼怪虚捂着脖子的手猛地一颤。 谭念慈极其缓慢地、僵硬地抬起头,露出了颈部那道狰狞可怖的伤口。 她的眼睛空洞无神,却仿佛有无尽的痛苦要流淌出来。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般的声音,似乎想说什么,却因为声带或气管的严重受损而无法成言。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徘徊在附近的男鬼怪猛地扭过头,警惕地“盯”着君向北,然后像是在突破某种规则束缚,拼命的挣扎过来。 也就在他挣扎的时候,他的上半身突然落了下来,落在了地上,男鬼怪却依旧靠着手来到了谭念慈面前,张开手臂呈保护姿态。 所有人一惊,君向北忽然记起来了,他在档案室看到的那些照片中,还有一个有名有姓的男学生,是一张腰部有血污的男生,名“李非”。 君向北当时进到教室的时候,观察过所有男鬼怪,但是没发现腰部有明显问题。 而此时看着半边身子落在地上的鬼怪,君向北立刻意识到,沟通的关键可能在这个男鬼怪身上。 他转而看向男鬼怪,尝试呼唤另一个可能的名字: “李非同学?” 男鬼怪的身体猛地一震,那双充满痛苦和警惕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剧烈的波动。 他死死盯着君向北,嘶哑破碎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充满了悲愤和绝望:“你……你怎么知道……你是谁?!” 确认了。 君向北保持冷静,继续问道:“我们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谭念慈……和你……” “发生了什么?”李非的情绪骤然激动起来。 “我们什么都没做错!只是课间站得近了些说了几句话,我们只是想去看看许紫怡怎么样了,她好久没回来……”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更加破碎:“李老师……他突然出现……说我们违反男女交往界限……不知廉耻,破坏校园风气……” 谭念慈在一旁发出更加急促痛苦的嗬嗬声,仿佛在拼命否认和哭泣。 “我只是想解释一句……我说我们只是担心同学……” 李非的声音带上了哭腔,那是一种男孩子在极致恐惧和委屈下强忍的哽咽,“他就更生气了,他说我顶撞老师,罪加一等……” “然后……然后……”李非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仿佛回忆起了世界上最恐怖的画面,“他就把我们……都带走了……去了反省室……” 李非的声音低下去,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他……他斩断了我的腰,割开了念慈的喉咙,他说,这样她就再也不能‘狡辩’,不能和男生‘窃窃私语’了……” 断断续续的叙述,拼凑出又一场令人发指的暴行。 两条血淋淋的规则浮出水面: 1.男女学生之间必须保持至少一米以上距离,任何形式的“靠近”都可能被判定为“违反交往界限”。 2.绝对禁止顶撞老师,任何辩解都可能被视为“顶撞”而招致更严厉的惩罚。 恐怖的规则网正在玩家面前缓缓展开,每一条都沾满了鲜血和绝望。 李非说完这些,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连同谭念慈一起,重新变回了那两个沉默的鬼怪,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信息获取成功。 玩家们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沉甸甸的压抑和更深的寒意。 诸葛烬静静感知着这一切。 又一批规则被挖掘,“预言家”的指引再次得到完美验证。 来自读者和玩家们的“信任”之力愈发澎湃。 而君向北,在完成沟通、确认信息后,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了诸葛烬。 那目光复杂到了极致。 在他计算受挫、方向迷茫之时,是这个银发白纱的男人,用他无法理解的方式,轻描淡写地拨开迷雾,指出最正确的道路。 一种强烈的、陌生的渴望在他核心深处滋生。 这种情绪来得如此汹涌而陌生,让他清冷的脸上甚至出现了一瞬间的怔忪和困惑,虽然他自己并未察觉。 诸葛烬准确地捕捉到了君向北这一刻的失神。 他知道,收获的时刻,即将到来。 鱼儿不仅上钩,已然快要脱水而出。 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让银发和白袍在窗外透入的惨淡光线下勾勒出更完美的侧影。 仿佛一尊悲悯而疏离的神像,静观着人间惨剧,却早已洞悉一切答案。 主角,永远掌控着全局。 而最重要的那位观众,已彻底沉入戏中。 也就在这时,脚步声突然响起—— “嗒、嗒、嗒……” 作者有话说: ---------------------- 第13章 反省室“嗒、嗒、嗒……” “嗒、嗒、嗒……” 清晰而规律的皮鞋叩地声,如同冰冷的丧钟,再次从走廊尽头不紧不慢地传来。 刚刚从李非和谭念慈悲惨叙述中缓过神来的玩家们,心脏瞬间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几乎是条件反射,所有人在瞬间做出了反应。 君向北猛地后退,拉开与李非、谭念慈的距离。 狄文州和白慕灵迅速低下头,假装整理根本不存在的笔记,身体紧绷。 岳卿卿更是吓得脸色惨白,死死咬住嘴唇,连呼吸都屏住了。 辛元尔一个滑步躲到诸葛烬侧后方一米外,嘴里无声地念叨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而诸葛烬,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只是极轻微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宽大的白色袖袍自然垂落,仿佛从未移动过分毫。 他的感知早已锁定了声源,并非李老师,而是另一位气息稍弱的巡逻老师。 教室门被推开。 一位面容僵硬的女老师站在门口,冰冷的视线如同扫描仪般缓缓扫过教室。 她的目光在李非那断成两截、却仍保持着守护姿态的躯体上停留了一瞬,又掠过瑟瑟发抖的谭念慈,最后落在分散各处、看似“安分”的玩家们身上。 没有任何异常。 至少,没有“正在进行的”违规交流。 女老师那蜡像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如同完成例行程序般,沉默地站了十几秒,然后僵硬地转身,脚步声再次响起,逐渐远去。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所有人才如同虚脱般松懈下来,冷汗早已湿透重衣。 这种在刀尖上跳舞的感觉,每一次都耗尽心力和勇气。 “必须尽快总结规则提交系统了……”白慕灵声音发颤地低语,“再这样下去,没等规则总结完,我们就要被吓死或者扣分扣死了……” 狄文州沉重地点点头。 君向北面色冷峻他的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投向诸葛烬。 那个银发白纱的身影,仿佛成了这片绝望深渊中唯一稳定的灯塔。 诸葛烬感受着君向北那愈发依赖和专注的目光,心中清明如镜。 他知道,仅仅指引方向已经不够,需要给出更具体的“饵料”,才能将这条已快要脱水而出的鱼彻底捞起。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似随意地将目光投向教室的另一侧,白纱在某几个鬼学生身上极短暂地停留了片刻。 君向北的观察力何其敏锐,立刻顺着那微不可查的暗示望去。 他的目光掠过几个之前未曾特别注意的鬼怪学生,大脑飞速运转,比对毕业照上的污渍位置和特征。 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一个靠在墙边、看似普通的男鬼怪身上。 那个男鬼怪外表相对“完整”,没有明显的断肢或巨大伤口,但他总是微微佝偻着背,双手似乎无意识地交叠在腹部前,校服外套的扣子扣得一丝不苟,甚至显得有些紧绷。 君向北瞳孔微缩。 他想起来了。 毕业照上,有一个学生的躯干区域,有一大片不规则的、深褐色的污渍。 而那个学生的名字部分也被污渍覆盖,但隐约能看到第二个字像是个“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