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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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只是重新垂下眼帘,落回书卷上:“见人恶,即内省,有则改,无加警……” 仿佛根本没有看到那个睡得天昏地暗的“学生”。 课堂里的窃窃私语和低笑声,在她的平静无波中,渐渐平息下去。 孩童们重新将注意力转回书本,只是偶尔还是忍不住偷偷往后瞟一眼。 楚昭这一觉,睡得十分踏实。 她甚至还做了个梦,梦见沈清辞对她笑了,眼睛都弯起来的笑,还亲手给她擦掉了嘴角的口水…… “楚姐姐,楚姐姐!” 朦胧中,好像有软软的小手在推她。 楚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对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下学啦!”小女童小声说,“你流了好多口水哦……” 楚昭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下学了? 她猛地坐直身体,慌忙用手背去擦嘴角,果然湿漉漉一片! 她赶紧掏出袖子里的帕子,胡乱擦了擦脸,抬眼看向讲台。 讲台上已经空了。 沈清辞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课堂里的孩童们正嘻嘻哈哈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不少人还回头看她,眼神古怪。 楚昭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 她来“听讲”,来“投其所好”,来表现“天天向上”。 ……结果居然在沈清辞的课堂上睡着了,还流口水,被所有小孩看见了,沈清辞肯定也看见了! 完了完了完了…… 楚昭懊恼得想捶墙。 她蔫头耷脑地站起来,像只斗败的公鸡,灰溜溜地往外走。 刚走出蒙馆门口,却见山长老先生正站在廊下,似乎是在等她。 “楚小姐。”山长捻着胡须,“今日听讲……感觉如何?” 楚昭脸更红了,支支吾吾:“还、还好……就是《弟子规》有些深奥,学生……一时未能领悟,不觉……不觉……” 她实在说不出“睡着了”三个字。 山长了然地笑了笑,并未责怪:“初入学堂,难免不适。清辞讲课虽好,但蒙学内容对你而言,或许确实枯燥了些。能坚持听完,已是不易。” 楚昭低着头,恨不得把脸埋进地里。 山长话锋一转,语气温和:“不过,清辞方才离开时,托老夫将此物转交于你。”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以油纸仔细包裹的小册子。 楚昭一愣,接过册子。 油纸包得很整齐,上面没有任何字迹。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本手抄的小册子,纸张是普通的竹纸,字迹却极其清隽工整,正是沈清辞的笔迹。 册子的封面上,写着三个字:《识字本》。 翻开里面,并非她从族学孩童那里看到的《千字文》《弟子规》全文,而是一些更基础、更生活化的字词分类。 例如“衣食”类:米、饭、衣、裳、茶、水…… 每个字旁边都有简单的注释和组词,甚至还画了极其简练的图示,比如“米”字旁边画了几粒米,“衣”字旁边画了一件小褂子的轮廓。 字体很大,清晰好认。 内容从简到繁,循序渐进。 在册子的最后一页,还有一行稍小些的字: “循序渐进,勿求速成。日识十字即可。” 依旧没有署名。 但楚昭认得这字,这语气。 她捧着这本薄薄的《识字本》,指尖微微发抖,脸上的懊恼和羞窘慢慢褪去,被更汹涌滚烫的情绪取代。 沈清辞,没有生气? 不仅没生气,还专门给她写了这个? 因为她听不懂《弟子规》,所以给了她更基础的《识字本》? 因为她可能“求速成”,所以提醒她“日识十字即可”? 楚昭抬起头,看向沈清辞离开的方向,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楚昭的声音有些哑:“山长,沈姑娘她……还说什么了吗?” 山长摇摇头:“清辞只将此物交给老夫,说是‘给新学生的见面礼’,便离开了。” 他看着楚昭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又补充了一句: “楚小姐,清辞性子静,话不多,但待人最是真诚。 你既有心向学,便按她说的,踏踏实实来,莫要再……”他顿了顿,含蓄道,“莫要再辜负这大好光阴了。” 楚昭用力点头,将《识字本》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什么稀世珍宝:“我明白,多谢山长,我……我一定好好学。从今天开始,每天认十个字,不,二十个!” 她向山长深深一揖,然后转身,脚步轻快地跑了出去。 夕阳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那身影里重新充满了蓬勃的朝气和欢喜,仿佛刚才在课堂里睡到流口水的窘迫,从未发生过。 山长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摇头笑了笑,又捋了捋胡子,自言自语: “年轻人啊……不过这楚家丫头,倒真有几分赤诚。清辞她……唉。” 他未再说下去,背着手,慢慢踱回了屋子。 而此刻,沈家书房里。 沈清辞正对着书案上一盆刚刚修剪好的水仙出神。 剪下来的叶片和花茎堆在一旁的白绸上,青翠鲜嫩。 她的指尖沾了一点水珠,无意识地在光洁的案面上划着。 划出的,隐约是“口”、“水”二字的轮廓。 然后,她顿了顿,伸手将水迹抹去。 拿起笔,铺开素笺。 “腊月廿二,晴。 楚氏女昭,入蒙馆听讲。 端坐不足半炷香,即靠墙酣眠,鼾声微闻,口水……甚多。 蒙童窃笑。 未加理会,续讲。 注:其睡颜甚憨,毫无防备。 《识字本》已托山长转交。 或应增‘勤’、‘勉’二字于其中。 水仙今日剪去冗叶三片。” 写罢,她搁下笔,目光落在“其睡颜甚憨,毫无防备”那几个字上,停留片刻。 她轻轻合上木匣,落锁。 窗外,暮色四合。 沈清辞走到窗边,并未推开窗户,只是静静地站着。 隔壁的宅子,已经亮起了温暖的灯火。 隐隐约约地,似乎还能听到某人压低了声音的兴奋诵读声,磕磕绊绊,却认真: “米……饭……衣……裳……茶……水……” “日识十字……今日先认二十个。” 沈清辞的唇角,在无人看见的暮色里,向上弯了一下。 第14章 投桃报李 腊月廿三,小年。 楚昭抱着那个从她爹书房拿的装徽州文房四宝的锦盒,在沈家蒙馆外的回廊下踱来踱去。 今日沈清辞的讲学已经结束,孩童们早就散学回家,准备祭灶过小年去了。 蒙馆里静悄悄的,只有冬日午后的阳光,懒懒地洒在空无一人的青石台阶上。 她知道沈清辞还没走。 每次讲学后,她总会留下片刻,或是整理书卷,或是批改那些蒙童歪歪扭扭的描红作业。 楚昭深吸一口气,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锦盒。 盒子是上好的紫檀木,雕刻着简单的云纹,古朴厚重。 里面装着父亲前些日子刚从徽州商人那里收来的一套上好文房四宝:一块雕着松鹤延年的歙砚,两支紫毫笔,一块带着天然山水纹理的徽墨,还有一刀质地绵韧的澄心堂纸。 她不懂这些物事的精妙之处,只记得父亲当时爱不释手,连声赞叹“好墨、好砚”。 想来,应该是读书人会喜欢的东西。 投桃报李。 沈清辞给了她帕子和药膏,给了她《识字本》。 她得回礼,而且得回得巧妙,回得贴心,不能像以前那样咋咋呼呼、引人注目。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努力让自己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自然、诚恳,然后抱着锦盒,踏进了蒙馆。 沈清辞果然还在。 她坐在讲台后,面前摊开着几本作业,正垂眸用朱笔批改。 阳光从侧面窗户斜射进来,在她周身笼上一层柔和的光晕,连那身素淡的月白襦裙都仿佛染上了暖色。 楚昭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放轻了,生怕打扰了这宁静的画面。 她站在门边,一时间竟有些看呆了。 直到沈清辞批完最后一本,搁下笔,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身上。 “楚小姐?”沈清辞的声音依旧清凌凌的,没什么起伏,“散学已有一刻钟了。” 楚昭回过神来,脸上微微一热,连忙走上前,将怀里的锦盒双手捧到讲台上:“沈姑娘,我……我是来……道谢的。” 沈清辞的目光扫过那紫檀木盒,又落回楚昭脸上,没说话,只是静待下文。 “多谢你前日赠我帕子和药膏,还有,还有这本《识字本》。”楚昭指了指被自己小心翼翼揣在怀里、已经有些卷边的手抄册子,“我……我这几日,每日都认字,已经认得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