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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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她偶尔会再打开那封邮件读一遍,像读一页私密的、未完的悔意笔记。 几周后,稿子初成,她整理采访素材时,发现“a”的那段话仍然像缝在整篇报道最下层的隐线:说不清来源,却影响很大。 她决定保留这段话,匿名摘录在稿件结尾,用小号字体注明:“来自一位匿名投稿者的留言”。 文章发出的时候,正值黄昏,天边烧着一片温吞的火光。 岑唯看着文章在平台首页挂起,转发和评论很快如潮水般涌来。 她没急着看评论,而是戴上耳机,出门走了一圈。她走了很多路,从校园西门一直走到旧书街,拐进一条小巷子买了杯不怎么好喝的奶茶,又原路返回。直到回到寝室,手机提示音已经堆积如山。 起初,是熟悉的几位媒体同行转发支持;几位受访者也留言:“谢谢你写出来。” 但很快,评论区的气氛开始变味。 有人质疑她“鼓吹性别对立”;有人骂她“带节奏,制造受害情绪”;还有人挖出她过往微博上的只言片语,配图讽刺:“你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凭什么评判社会结构?” 到了凌晨一点,有匿名账号发了一张她的证件照,说:“这个‘女拳记者’是谁谁谁,学校是xx,听说谈过好几个男朋友,还敢写这种东西?” 接着,更多截图开始传播:她大一参与的一个女生权益组织,她转发过的几篇微博文章,她在上次座谈会上发言的录像剪辑。 它们被断章取义,被嘲笑、被辱骂。 再往后,私信被塞满。有咒骂的,有威胁的。 有人发来“你最好小心点”这种模棱两可的短句,也有人赤裸裸地说:“看你哪天被你口中的‘结构’反噬。” 岑唯原本以为自己早就预见了这些。 但当她深夜坐在寝室里,电脑屏幕里不断跳出新的攻击时,她的手依旧在发抖。 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深层的疲惫——努力拼缝起来的真相,还没来得及好好落地,就被暴力踩碎。 半夜,罗池醒来,看到她还坐着,小声问:“你还好吗?” 岑唯点点头,挤出一句:“只是……有点难过。” 手指冰冷地握着鼠标,机械地一遍遍刷着评论区的风向。 正当她准备关闭浏览器,一条评论被迅速顶上热评:“质疑一个人说出真相的资格,本身就是在默认谎言更有位置。” 评论下方,跟了一整串理性分析,有逻辑、有数据、还有对部分攻击性言论的逐条反驳。每一句都像是她曾想过但来不及说出口的话。 甚至,还有对法律条款的援引,义正辞严指出开盒者的违法行径。 这个账号没有头像,名字是“momo”,简介空白,发言陌生而犀利。 她点进主页,只见背景图是一张很熟悉的风景——从观景台角度拍摄的、一片翻腾的云海。 岑唯怔住了。 角落里的路牌显示,那是国庆假期,她们一家四口去过的地方,而这个角度,这种莫名的善意,背后的人,无需多言。 可若此刻开口,那就是软下来的信号。 岑唯不想也不愿,咽下喉咙里刚冒出的一点情绪,点开了私信框,打下第一句:“为什么帮我?” 打完又删了。 然后咬着牙改了另一句:“你知道我不需要你插手的。” 自尊让她这样回,是一种本能的防御。不是不感激,而是怕一开口,就溃不成军。 对面没有立刻回复。 她以为她会沉默地退出,不再打扰。 但几分钟后,一条新消息弹出: 【momo:我不是帮你。我是在试图保护一件我觉得值得被留下的东西。】 她盯着这句话,忽然想起晏之曾对她说过的话—— “你写的东西不是在争输赢,是在点一盏灯。你不点,黑暗就习惯了自己是世界。” 可现在她却回道: 【岑唯:那不是你的灯。你没资格替我举。】 发出去的一瞬间,她心跳几乎停顿。 沉默很久,屏幕终于又亮起一条消息: 【momo:我只是不想看着你一个人被熄灭。】 岑唯闭上眼,手心一阵阵发麻。 可那堵自尊筑起的高墙还在,支撑她不倒,也冷硬地拦住了所有试图靠近的手。 她心里有两个声音在拉扯:一个想说谢谢,一个却在提醒她,别让人觉得你撑不住。 她想了很久,还是回了一句: 【岑唯:你知道我讨厌这种干预。】 她不想被看作“需要被保护的那种人”。她的骄傲,不允许她交出这一部分脆弱。 对面回复很快: 【momo:我知道。所以我用了匿名。不是想隐藏,是希望你能先不把这当成我。】 她盯着屏幕,心绪翻涌。 对面又补了一句: 【momo:如果哪天你愿意让我以“晏之”的身份站在你身后,不是为了保护你,只是为了与你并肩,你告诉我。不是现在也没关系。】 岑唯鼻尖一酸,她没有再回。只是关上了对话框,把那张有自己衣角的背景图截了下来,存在桌面。 月色浅淡,窗外楼影稀疏。 她低头看向手机,在归久的号发了条新动态,配图是一张熬夜写稿时贴满便签的电脑屏幕。 文字只有短短一句: “我不知道这条路多长,但今天我没有倒下。” “也谢谢你们让我知道,那盏灯还亮着。” 没提晏之,但她知道,她会看到。 她没说感谢,也没说抱歉。 第40章 不熟 市图书馆的冷气打得有点过,空气中飘着纸张和墨的干燥气息,岑唯站在那排摄影书架前,指尖顺着一排封脊慢慢滑过去。 她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每次心里不安分的时候,她就会绕来这栋图书馆藏区,选几本专业书摆在面前,借由术语、构图和影像的逻辑,让自己暂时不去想那些在社交媒体上翻滚的热搜词条和过度放大的情绪。 她终于在靠近底层的那一排中找到了目标。旧版书籍的封面磨损处有些微的脱皮痕迹,她俯下身去伸手—— 却在手指刚触到书脊的同时,感觉另一只手也轻轻地搭在了那本书上。 岑唯几乎是本能地抬起了头。 那一瞬间,她整个人愣住了。 灯光从斜上方落下,在睫毛投下一片淡影。 晏之那张熟悉的脸,没有滤镜也没有距离地近在眼前,干净、冷静、依旧带着她记忆中熟悉的那点从容。 空气像是被谁调慢了速度。 两人之间没有开口,只有那本尚未归属的书,安静地卡在两人手中,像一道轻飘飘的障碍,却让她的胸腔忽然紧了起来。 岑唯的第一反应是后退一步。她没准备好面对这个人——至少不是在没有预兆的情形下。 她记得自己是怎么摔门走的,记得那句“我讨厌你”的语气有多重。 她更记得后来那条为她发声的微博,是怎么在短短几个小时内撕裂了网络的两极反应,也撕得她自己五味杂陈。 她既气晏之擅自为她开口,也无法否认那句话替她抵挡了很多她说不出口的事。 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不再见晏之了。至少,暂时不。 但晏之什么都没提,只是很自然地先收回了手,语气里带着一点不动声色的笑意: “你也对这本书感兴趣?” 岑唯明明可以转身离开,把这个偶遇当作一次无关紧要的重叠。可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指尖还搭着书脊,像是被这句话下了咒。 她迟了半拍地抽出那本书,却没有立即松手,眼神依旧落在书皮上,不看她:“不是‘也’。是‘一直’。” 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连她自己都察觉到了那一点微妙的倔强。 晏之似乎并不意外她的态度,反倒轻轻挑了下眉,“原来我们看法这么一致。” 她语气轻巧,但没带挑衅,也没有试图解释她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反倒更像是随口搭话,给了岑唯一个缓冲的台阶。 岑唯的喉咙动了动,手指微微松开了一点,但还没等她彻底放手,晏之也同时松了。 两人的力道瞬间失衡,那本书啪地一声掉落在地板上,书页翻开,封面朝上,裂口的纸皮显得格外刺眼。 她们同时低头,像是又一次无声的同步。 “……我来吧。”岑唯蹲下身,动作比她想象中急促,像是需要用某种具体的动作打破眼前这片太安静的空气。 她低头的那一刻,心里还是乱的。像是在跟什么东西赌气,又像是无从解释的心虚。 可她也意识到,晏之给了她个台阶,而她,也顺着下来了。 只不过,她不知道自己是因为真想“捡起这本书”,还是想借着低头的动作,短暂地逃开那道她始终不敢直视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