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景山习字描拙笔,憨犬滚泥乐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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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 清晨,院门外有了动静。 是阿虎。他被拂宜用蕴火治好后,生龙活虎,好了伤疤忘了疼。他虽然畏惧那个黑衣男人,但心里实在惦记着拂宜,忍了几天,便还是壮着胆子提了一篮自家树上摘的脆枣,在院门口探头探脑。 “拂宜姐姐……” 他在门口小声喊了一句。 正坐在院子里玩鲁班锁的拂宜听到声音,看到阿虎的那一瞬间,她眼睛一亮,立刻扔下了手里的锁,乐呵呵地迎了过去。 她完全不记得阿虎曾因她受过伤,也不记得魔尊为此发过怒,只记得这个小弟弟会给她好玩的东西。 她隔着篱笆门,伸手接过了阿虎递来的一颗大红枣,塞进嘴里,“咔嚓”咬了一口,甜得眯起了眼,冲着阿虎傻笑,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好……” 阿虎见她对自己笑,脸一下子红了,挠着头嘿嘿傻笑,把篮子往里递:“姐姐喜欢就都给你,这枣可甜了。” 魔尊正坐在廊下,看着门口那两人,脸色微沉,却并没有发作。 经此一番,他已懒得再去跟一个傻子和凡人计较。 阿虎到底是怕魔尊,送完枣子,又跟拂宜说了几句话,便一溜烟跑了。 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拂宜抱着那篮子枣,献宝似的小跑到魔尊面前,抓起一颗递到他嘴边,一脸讨好:“吃。” 魔尊看着那颗红枣,又看了看她那张笑意盈盈的脸,心中的郁气散了几分。他没张嘴,只是伸手接了过来,随手放在桌上。 拂宜也不在意,自己拿了一颗放进嘴里。 然而,就在她咬下第二口的瞬间,动作突然僵住了。 上一刻还满脸欢笑、吃得津津有味的她,眉头毫无征兆地蹙了起来。 她慢慢地停止了咀嚼,有些茫然地张开嘴,任由那半颗咬碎的红枣掉在地上。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又环顾四周这个充满烟火气的小院,突然觉得一股没来由的、巨大的焦躁。 “啪嗒”。 手中的篮子掉在了地上,红枣滚了一地。 拂宜不再看那些枣一眼。她猛地转身,快步冲进屋内,抓起桌上的那支炭笔,在一张白纸上用力地、近乎狂乱地涂抹起来。 魔尊察觉异样,起身跟了进去。 只见拂宜趴在桌上,纸上是一团漆黑的墨迹。 她画了一座山。很高,很黑,没有树,没有花,只有嶙峋的怪石。 画完,她扔下笔,指着那座黑山,又指指北方,眼睛死死盯着魔尊,里面满是恳求与急切:“回……回……” 景山。 她要回景山。 他有些意外。 “想回去?”魔尊问。 拂宜用力点头,甚至因为太着急,直接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胸口,像是怕他不答应,又像是怕自己会忘记这股冲动。 “回去……” 她含糊地吐出两字。 那个黑乎乎、光秃秃的死地,是她现在唯一想去的地方。 魔尊看着怀里的人,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好,回去。” 魔尊衣袖一挥,卷起那幅画。下一瞬,两人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直奔北方那座孤寂的焦山而去。 回了景山,日子变得单调而漫长。 魔尊变出了当年为楚玉锦建造的那座院落。青砖黛瓦,庭前枯梅。 拂宜似乎很喜欢这里。她也不乱跑了,要么跟着魔尊在山顶吐纳练功——虽然她根本不会练,只是像模像样地盘腿坐着,不一会儿就歪倒睡着了;要么就是被魔尊逮着学写字。 “拂宜。” 魔尊握着她的手,在一张张宣纸上写下这两个字。 拂宜学得很慢,也不专心。从前学过的字,她竟又忘了,魔尊教了好几天,她才勉强能自己写出来。 字迹歪歪扭扭,占满了整张纸,像两只喝醉了的蜘蛛。 “丑。”魔尊看着那字,毫不留情地嘲笑。 拂宜听不懂嘲笑,还以为他在夸她,乐呵呵地把那张纸贴在脸上,冲他傻笑。 魔尊看着她,心情竟然还不错。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时,他看着熟睡中依然带着稚气的拂宜,心里总会冒出一个念头: 要怎么把那个脑子正常的拂宜弄回来? 是不是……真的要杀了她?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在他心头盘踞不去。 这天,拂宜正在院子里玩石子。魔尊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拂宜见他来了,立刻丢下泥巴,站起来抱住他的腿,把脸贴在他衣服上蹭。 她最近越来越黏人。没事就傻乎乎乐呵呵地摸摸他的脸,抱抱他蹭蹭他。 魔尊任由她蹭着,心里却在盘算着杀她的法子。 突然,拂宜踮起脚尖,伸出粉嫩的舌头,在他脸颊上舔了一下。 湿漉漉的,温热的。 魔尊浑身一僵,猛地把她推开。 “你在干什么?!”他斥道。 拂宜被推得踉跄了一下,委委屈屈地看着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魔尊盯着她,眼神阴晴不定:“你想舔我?” 拂宜愣愣地点头。 魔尊眯起眼,突然问道:“那以后我每次出战,你都要跟我一起?” 拂宜傻乎乎地点头。 “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征伐天下,杀光六界?” 拂宜还是傻傻地点头。 其实“征伐天下”这四个字对她来说太高深,她根本听不懂。她只知道那是他在跟她说话,点头就对了。 魔尊看着她这副样子,突然又生气了。 这要是脑子正常的拂宜,绝对不会这样就点头。她会皱眉,会反对,会跟他说一大堆“众生平等”的废话。 那个拂宜,虽然讨厌,但至少是个对手,是个活生生的人。 而眼前这个,只是个对他言听计从的傻瓜。 “说‘不’。”魔尊命令道。 拂宜乖乖地跟着他学舌:“不。” 魔尊看着她那张毫无防备的脸,心中杀意陡生。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掐住了拂宜纤细的脖子。 只要稍稍用力,这一世神智不全的拂宜就会消失于世,一切都会重来。 拂宜被掐住了脖子,有些呼吸困难,却完全没有反抗。 她歪着头,用那双澄澈的、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似乎在疑惑他在玩什么新游戏。她甚至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掐在她脖子上的那只手,像是想要安抚他。 魔尊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怨恨,只有全然的信任和依赖。 “……憨货。” 魔尊骂了一句,猛地松开了手。 他转身就走,拂宜不知道他为什么又不高兴了,只知道他不理她。她就委屈地过去撒娇,蹭他,舔他的手和脸,像只欢乐又讨好的小狗。 他看着她这副没皮没脸的讨好模样,冷哼一声。 “既然这么喜欢当狗,那便成全你。” 只见他指尖魔气一点,玄光闪过。 下一瞬,原本抱着他的少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通体雪白、毛茸茸的小狗。 再次变成狗的拂宜不仅没被吓到,反而更兴奋了,甚至已经熟悉这副小狗的身躯。 她“汪”了一声,扑一口咬住了魔尊拖在地上的玄色衣摆,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撒欢声,疯狂地摇着尾巴,要把他往院子里拖。 魔尊低头看着脚边这团白绒绒的东西,冷笑一声:“这副样子倒还顺眼些。” 小狗见扯不动他,便松开他的衣摆,撒开欢儿冲进了院子角落的焦地里——那是她刚才玩石子的地方。 它在里面打滚、刨坑,把自己原本雪白的毛弄得脏兮兮的,玩得不亦乐乎,时不时还冲着魔尊叫两声,似乎在邀请他一起玩。 魔尊看着那只在泥坑里快活得没心没肺的蠢狗,被它弄得彻底没了脾气。 杀心散了,怒气也没了,只能由着它去。 直到晚上,夜风渐凉,魔尊才大发慈悲地挥了挥手,把那只脏兮兮的小狗变回了人形,拎回屋去洗漱。 夜里,四下空寂,只剩风声呼啸。 魔尊盘膝坐于院中,目光落在那间亮着微弱烛火的厢房上。 透过窗棂,他看见睡梦中的拂宜身上泛起了一层淡淡的莹白光晕。那些光点从她体内逸散而出,飘浮在空中而是在虚空中盘旋了一会儿,变得更加凝实、纯粹,然后又缓缓地、如百川归海般回到了她的身体里。 果然,第二天,魔尊便发现拂宜认字比以前快了些。 教她写“花”,她只看了叁遍便记住了;教她念诗,她也能磕磕绊绊地跟着念下半句。 魔尊心中冷笑,看来这傻子也不是无可救药。 然而,没过几天,这刚有了点起色的傻子就给了他当头一棒。 那日午后,拂宜兴冲冲地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口齿不清却极为欢快地喊了一声:“夫……夫君!” 魔尊浑身气势一冷,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女人,你发什么疯?”他厉声道,“你是拂宜,不是楚玉锦!” 拂宜被他这么一吼,吓得缩了缩脖子。她不明白为什么又突然被骂,委屈地扁了扁嘴,不敢再上前,躲到院子角落的泥地上去了。 她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画。 魔尊冷着脸走过去,想看看这傻子又在做些什么。 只见那泥地上,歪歪扭扭地画着一个人形。虽然线条简陋,但那人手里拿着一柄长长的东西,威风凛凛,赫然是当年宋还旌持剑跃马、征战沙场的模样。 他咬牙。 好得很。 她神智不清,却记得慕容庭,记得宋还旌,甚至记得那个凡人将军拿着兵器的样子。 唯独记不起他! 魔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从地上拽起来,冷冷地逼问:“你看清楚,我是谁?!” 拂宜被他晃得头晕,那双秋水般的眸子茫然地看着他,嘴唇哆嗦着:“你……你……” “你”了半天,她突然福至心灵,极其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冥……” 那是魔尊教了她好几天,那是他的本名“冥昭”。 魔尊眼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但下一刻,拂宜又闭上了嘴,一脸茫然,显然是后面全忘了。 到底是没有教会,还是她根本没用心记? 他大袖一挥,变出一张宣纸和炭笔,拍在石桌上。 “写!”他命令道,“把我的名字写出来!” 拂宜颤巍巍地握着笔,在纸上画着。 她只记得那个字大致是个方方正正的形状,上面有个盖子,下面有些腿。可是具体的笔画,她一点也记不得了。 一团墨迹在纸上晕开,写得乱七八糟,错漏百出。 他猛地抓着她的手,冷声道:“你宁可记得慕容庭和宋还旌也不记得我!他那卑鄙小人,哪里值得你记住了?” 他死死扣住拂宜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再次逼问:“看着我!我是谁?!” 拂宜被他这副凶狠的样子吓坏了。 她不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紧接着,那双眼睛里迅速涌上湿意,两行殷红的血泪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 他心口猛地一梗。 “别哭了!” 他烦躁地掏出一张帕子扔给她,语气恶劣。 帕子掉在拂宜身上,又滑落在地。 她不接,也不懂擦。 那血泪越流越多,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她的衣襟上,染红了一大片,像是在控诉他的暴行。 拂宜害怕极了,她转身就跑,跌跌撞撞地冲回了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院子里只剩下魔尊一人。 他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有一瞬间呆愣住了。 拂宜满脸是血的样子,让他恍惚间想起了第一世,楚玉锦在景山焦土上,绝望地求他放过家人的模样。 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躁感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魔尊深吸一口气,推门进了房间。 拂宜正坐在床边,背对着门,一动不动。 魔尊走过去,扳过她的肩膀。 她脸上全是血,红得刺目,把那张本来就苍白的脸衬得更加可怜。 魔尊掏出干净的帕子,想要给她擦,拂宜却猛地扭过头,不让他碰。 魔尊脸色一沉,一手强硬地扣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 “别动。” 拂宜被他一凶,眼眶里又蓄满了血水,眼看又要决堤。 他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强行忍住心头的怒气和烦躁,把语气放得平和些,甚至是有些僵硬的温柔:“别动,擦干净。” 拂宜眨了两下眼睛,那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血珠。 突然,她张开嘴,一口咬在了魔尊捂着她嘴的手掌上。 这一口咬得不轻。 魔尊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懒得理会,任由她咬。 拂宜咬了一会儿,见他没反应,又不甘心地加重了力气。 可是那只手就像铁铸的一样,纹丝不动。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没意思,松开了口。 她睁着那双清澈的大眼睛,盯着魔尊的眼睛眨啊眨。 然后,她伸出还沾着血的手,摸了摸他的脸。 魔尊看着她这副傻乎乎、完全不记仇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气。 视线下移,他看见她衣服上大片大片的血迹,那是刚才流下的血泪染的,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没控制住,语气又强硬了起来。 “把衣服脱了。” 拂宜眨眨眼睛,没动,显然没听懂,或者是听懂了也不想动。 他冷着脸,叁两下扒掉了她的外衣,又从柜子里找出一件干净的给她换上。 换完衣服,看着那一盆被血染红的水,魔尊把帕子往水里一扔,又开始生气。 自己凭什么要伺候她? “你自己玩去吧。” 魔尊冷冷地丢下一句,转身走到窗边的榻上盘膝坐下,闭目打坐,决定静心不再理她。 拂宜被晾在一边,也不闹。 她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在桌角找到了那个之前被魔尊修好的鲁班锁。 她抱着锁爬上床,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摆弄起来。 屋里很安静,只有木头轻微的碰撞声。 玩累了,她就抱着那个锁,倒头睡了过去。 到了后半夜。 魔尊睁开眼。 拂宜身上再次泛起了那种莹白的光晕,比前几日都要强烈。那灵力逸散又聚合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这是神智在加速恢复的征兆。 但也因为这种高强度的魂魄修补,接下来的几天,拂宜白天总是昏昏欲睡。 她变得很安静,不再乱跑,也不再画画。魔尊叫她,她也只是迷迷糊糊地应一声,转头又睡了过去。 魔尊看着榻上那个整日昏睡的身影,心情异常复杂。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她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是该开心那个傻乎乎、只会气他的拂宜终于要消失了。 作者的话:打窝囊工打得不开心了加更一章??′???????`?? 求评论求珠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