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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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发丝散落,在那张清丽却仍透着虚弱之态的侧脸前微晃。 鬼使神差地,程彻伸手欲要撩起那缕碎发。 谁知江箐珂警敏得很,偏头,耸肩,躲开了他的手。 目光交错,江箐珂美眸半眯,瞧了瞧那只手,又看了眼程彻脸上一闪即过的局促。 若是程彻恨她恨得牙痒痒,在西延城直接把她大卸八块,再抛尸荒野便可,何必带回来还找大夫给她看病,还命府上的女婢熬药伺候她? 而且还这么好哄? 她“嘶”了一声,问得甚是直白。 “少将军该不会是......心悦于我吧?” 最后半句话,就像是清水滴进热油里一般,听得程彻当场炸了锅。 “谁,谁,谁,谁......谁喜欢你?” 他撑身坐起,挥手拨开江箐珂的手。 “本将军有未婚妻,明年开春过后,就跟我的小表妹大婚了。” “想起以前你跟江止对我做的事,我就恨得牙痒痒,还喜欢你?” “真是笑话!” 江箐珂耸了耸肩。 “那是最好,不然咱俩隔着家仇国恨,没可能的。” 程彻仍然气不过,甩袍起身,道了声“晦气”后,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蝈蝈看了眼江箐珂,领着那两头羊,捧着装盐水的碗,颠颠地也跟了出去。 待房门关上,一把匕首从江箐珂的衣袖里滑了出来。 是她刚刚从程彻身上...... 捡的。 而程彻小肚鸡肠,晚饭又让人送了碗水煮鸡屁股来。 江箐珂没吃。 偏巧是日夜里,院子里似乎有侍卫前来禀报。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急匆匆而去,程彻像有事又出了将军府,且许久都没有回来的动静。 夜深人静,府上的下人都陆续睡下了。 院子里除了几声犬吠和偶尔的羊叫外,再无任何声响。 江箐珂临时起意。 撬开了脚上的铁链,她动作麻利地从门窗翻到了屋外。 鸡屁股洒了满院,引开了那几只狗,她拿着程彻身上的匕首,把院子里的那几头羊都给一刀宰了。 且动作干净而利落,滴血未沾身。 翌日,蝈蝈醒来时,见着满院子的羊大叫了一声。 “这羊怎么都死了?” 等程彻从军营里回来时,他第一反应便是冲进江箐珂的屋子里。 江箐珂像是刚睡醒一样,撑身坐起,睡眼惺忪地看向他。 程彻走过来质问:“你干的?” 江箐珂装傻。 “什么?” “院子里的那几头羊,你杀的?” 江箐珂表示很无辜,掀起被子,指着自己脚上的铁链子。 “这铁链子这么短,跑起来都没有羊快,我怎么杀它们?” “是不是院子里的那几只狗咬死的?” 程彻默了默,没再追问下去。 在他转身而去时,江箐珂厚颜无耻地提了个要求。 “羊都死了,少将军能不能赏只烤羊腿给奴婢?” 江箐珂这两日的胃口出奇地好,昨晚宰羊时,就开始馋了。 第268章 不对劲儿 寒冬时节,天总是黑得很早。 西齐苇州城外百里之地,李玄尧与江止带兵扎营于密林之中。 皑皑积雪中,零星点着几处篝火。 火舌舞动跳跃,将架起的木头烧得噼啪作响。 寒风从林木间隙穿过,吹得那火星子打着旋儿而去。 李玄尧披着黑色狐裘大氅,坐在木墩上,烤着火。 火焰在异瞳里燃烧,遮掩了原本的颜色以及眼底的情绪。 江止则站在他身后,一边喝着酒袋里的烧刀子,一边目光焦灼地朝苇州城的方向望去。 半晌,他搓了搓下巴,将满心的担忧和急躁混在酒气中,一同叹了出来。 步尖调转,江止走到李玄尧身侧坐下,并将酒袋递给李玄尧。 “烧刀子,军中烈酒,要不要喝点儿,暖暖身子?” 李玄尧微微摇头。 自然而然地收回酒袋子,江止捡起脚边劈好的木头,往火堆里又扔了几根,然后盯着火焰发呆。 多日的相处,尴尬早已不在。 两人即使什么话也不说,就这么默默无声地坐在这里,江止也不会像身上长了虫子似的,感到浑身不自在。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浓眉紧蹙,江止又猛灌了一口闷酒, 他吐着哈气,被辣得微哑的嗓子说起话来,仍是那惯有的懒散调调。 “只盼着赵暮四和北燕大将军那边能快些把城攻回来,到时拿着程家两位将军的命,或许能顺利换回满满。” 李玄尧颔首回应,仍习惯哑人时的沉默。 两人并肩又默默无言地坐了片刻,李玄尧侧头瞥了江止一眼。 一身红袍外除了铁甲外,就是薄薄的一件红色披风。 “堂堂一个将军,连件厚实点的大氅都没有?” 李玄尧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 江止不以为然地回道:“冻不死。” 晃了晃手里的酒袋,一侧唇角翘起邪肆的弧度。 “这不有酒呢嘛。” 李玄尧缓缓起身,毫无情绪起伏地言语了一句,“小饮怡情,大饮伤身。” 身上的狐裘大氅解下,他将其罩在了江止身上。 “送你了。” “遮遮你这身红,免得打仗时成箭靶子。” 言毕,李玄尧转身,咯吱咯吱地踩着积雪,回了营帐。 厚而沉的大氅垂感极佳,连风都轻易吹不动。 包裹在身上,挡住了寒风。 而上面残留的余温则隔着衣衫渗透,隐隐的还有股冷冽的香气,再配口烈酒,江止顿感身子暖了不少。 心里虽是感动的,可一想到这大氅的主人终究要带走他的满满,苦涩便如潮般席卷心头。 望着身前的篝火,江止不敢去想以后的日子。 只盼着他的满满还好好活着,没有受到半点委屈。 她那个烈性子,若是被人...... 江止打住了思绪,灌下最后一口酒,裹着那件狐裘大氅,起身也进帐休息去了。 ...... 此时苇州城的将军府里,江箐珂正看着眼前那碗鸡屁股,在吃与不吃之间犹豫。 不吃,饿。 吃,送到嘴边就恶心得要吐。 想了想,还是决定喂狗。 就在这时,蝈蝈推门进来。 “我家少将军叫姑娘过去伺候。” 门开的那刹那间,冷风裹挟着烤羊的香味儿一起飘了进来,馋得江箐珂直咽口水。 不用想也知道,烤羊定在程彻的屋子里。 她现在是两张嘴,受不了饿。 伺候人有什么的,说不定还能蹭口羊肉吃呢。 遂,江箐珂穿着府上女婢的衣裙,拖着脚上的铁链子,跟着蝈蝈来到了程彻的房间。 一进屋,便见案桌上架着个烤羊腿,热腾腾的,明显刚出炉。 “愣在那儿做什么,还不过来侍奉本将军用膳。”程彻扬声道。 江箐珂乖顺地走过去,程彻让干嘛就干嘛。 “给本将军倒杯酒。” 程彻张嘴,手都不动。 江箐珂便拖着酒杯,递到程彻的嘴边,亲自喂他。 “再给本将军来口肉。” 江箐珂用筷子从羊腿上夹下一块肉,又送到程彻嘴里。 程彻就这么一口肉,一口酒,使唤了江箐珂大半晌。 见她馋得眉头紧拧,直咽口水,程彻咯咯地笑得惬意。 他从羊腿上撕下一块肉,递到江箐珂的嘴前,晃了晃。 “想吃吗?” 江箐珂狠狠地斜了程彻一眼,张嘴要吃。 如她所料,程彻的手迅速移开了几寸,像逗狗似的。 江箐珂磨牙,死死抓住程彻的手,当即下口,咬住程彻的手指头,疼得他松开了指间的那块肉。 舌尖灵活一卷,肉到口中,江箐珂松了口。 羊腿香而不腻,咸淡适中,且肉质香嫩,烤的火候刚刚好。 江箐珂咽下满足的一口,却见程彻仍举着那只手,怔愣愣地瞧着她。 她歪头瞧他,眼神问他瞧什么。 程彻回过神来,看了看手指头,在胸前的衣服上甚是用力地蹭了蹭,头也不抬地同江箐珂凶道:“到一边儿站着去。” 等吃饱喝足了,程彻又要更衣沐浴。 屏风后,他脱下衣袍,泡进热气缭绕的浴桶中。 “想吃烤羊腿的话,就乖乖过来给本将军搓背。” 懒洋洋的一声命令夹带着诱惑,让一个贪吃的孕妇无法抗拒。 江箐珂不情不愿地绕到屏风后,开始给程彻搓背。 “你也不怕我趁机杀了你?” 程彻坐在热气之中,一脸享受地哂笑。 “杀了我,你也活不了,想你江箐珂虽蠢,但也没蠢到那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