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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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扰了。”楚昭把南瓜子放在桌角,“街上王婆炒的,还脆生。” 沈清辞看向她手里的字纸:“何字?” 楚昭展开纸,那个“契”字像被揍了一拳的醉汉瘫在中央。 “这个……还有‘约’,总是写散架。” 沈清辞起身,走到她身侧。 微凉的梅香气飘近,楚昭脊背下意识绷直。 沈清辞接过她手里的炭笔,在空白处写了个“契”。 笔画瘦劲,结构紧束如锁。 “契约之契,左‘丰’右‘刀’。”沈清辞声音近在耳畔,却无起伏,“‘丰’示繁多条款,‘刀’为裁断凭据。书写时,中宫需收拢,如握契卷。” 她虚握楚昭执笔的手,带她临摹。 指尖凉意透过皮肤渗进来,楚昭心跳如撞鼓。 笔尖划过纸面,“刀”部那一勾却因她手腕微颤,飘了出去。 沈清辞松开手:“腕力仍浮。” 她退回案后,从抽屉里取出个油纸包,推过来:“当归、黄芪,加旧年梅花蕊。每日一剂,水煎,饭后服。固本培元,于腕力有益。” 楚昭怔怔接过,药香混着极淡的梅气。 她忽然问:“那天……你不怕么?” 沈清辞正端起冷茶的手顿了顿。 楚昭盯着她:“你就不怕他们真动手?” 沈清辞垂眸看着茶汤里沉浮的叶梗,半晌才道:“怕。” 一个字,轻得像叹息。 楚昭愣住。 “但怕无用。”沈清辞放下茶杯。 杯底碰着桌面,一声轻响。 “隆昌号分行十七处,最重声誉。 领头那人腰间褡裢虽旧,内衬徽记却绣得工整,显是珍视。 既珍视,便有所忌惮。” 她抬眼看过来:“匹夫之怒,不过血溅五步。商贾之忌,可断一脉财路。取舍之间,他们比你我算得清。” “你……常看那些商贾的书?” “父亲藏书颇杂。”沈清辞语气淡了,像在说今日天气,“偶尔翻阅。” 窗外暮色渐浓,楚昭捏着药包,纸窸窣作响。 她忽然觉得,自己从前那些凿墙送点心的举动,蠢得像拿玉壶装泔水。 “李掌柜的铺子……”她低声道,“他们会不会再来?” 沈清辞合上账簿:“三日内若无动静,便是退了。” “为何?” “年节刚过,各行盘点。隆昌号若在此事上纠缠,耽搁行程,误了北边开市,得不偿失。” 她起身,将冷茶泼进窗下陶瓮:“再者,保甲处我已递了帖子。他们不蠢。” 楚昭望着她背影。 昏黄光影里,那截素白的颈子微微弯着。 她心里那点忐忑,忽然被另一种更沉的东西压住。 像是明白了自己与眼前人之间,隔着的不是一堵墙,而是一整片她从未细看过的天地。 “我……”她攥紧药包,“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沈清辞转身,目光落在她脸上,停了片刻。 “识字,习字。”她走回案边,抽出本薄册,“《千字文》抄完。腕力未稳前,勿练行草。” 楚昭接过册子,纸页边缘已磨得发毛,里头字迹工整如印。 她忽然想起屋顶上那声大喊,耳根后知后觉烧起来。 “元宵那晚……”她喉结滚了滚,“我是不是……很丢人?” 沈清辞正整理笔架的手一顿。 书房里静极了,能听见烛火吞吃灯芯的细响。 “为何这样问?”沈清辞没回头。 “爬屋顶,大呼小叫。”楚昭声音闷在胸口,“像个没笼头的马。” 沈清辞将一支紫毫笔插入青瓷笔筒,动作稳而缓。 “找到人了么?”她忽然问。 楚昭怔住:“……找到了。” “那便是了。”沈清辞转过身,眼底映着两点烛火,微微晃动,“法子蠢些,管用就好。” 窗外传来更夫梆子声,闷闷的,两下。 沈清辞吹熄了案头另一盏烛台:“不早了。” 楚昭抱着册子和药包退出书房。 角门在身后合拢时,她回头望了一眼。 沈家书房那扇窗还亮着,窗纸上人影依旧端正。 她低头看手里的药包,油纸被捏得发暖。 当归黄芪的气味钻进鼻子,混着怀里《千字文》旧纸的霉味。 巷子里的风穿过,梅枝影子在地上乱颤。 楚昭慢慢走回自家院子,没点灯。 她在黑暗里坐下,摸出那块绣虎帕子。 指尖拂过圆瞪的虎目,忽然觉得,自己或许该先学会看清,再想着怎么扑咬。 第22章 是赢了,还是输了 雨水节气刚过,沈家厅堂的地砖沁出针尖似的湿气。 沈清辞跪在蒲团上,脊背挺得笔直。 面前紫檀木方几上摊着三份庚帖,红纸金字,刺得人眼角发酸。 兄长沈清和的声音从头顶压下来。 “陈家是县学教谕出身,清贵。嫡子十九,已过童试。” 沈清和的手指点在头一份庚帖上:“虽家资寻常,但前程可期。” 沈清辞目光落在庚帖边缘卷起的一角。 她没说话,膝下的蒲团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若嫌陈家清贫,钱家亦可。”沈清和抽出第二份,“粮商,家底殷实。独子,性情温厚。”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半分:“听闻钱家夫人好相处,嫁过去不会受委屈。” 堂外天井里,雨水顺着瓦沟滴落,砸在青石板上。 沈清辞看见水面漾开的圈,撞碎,又漾开。 “父亲。”沈清和转向一直闭目捻着檀木珠串的沈父,“您看……” 沈父眼皮掀开一道缝,在女儿僵直的背影上停了停,又合上。 “清辞的意思?” 沈清辞的指尖掐进掌心,钝痛沿着腕骨往上爬。 “女儿……尚无意于婚嫁。” “胡闹!”沈清和的手掌拍在方几上,庚帖跳了跳。 “你已二十一了,镇上与你同龄的,哪个不是儿女绕膝?再拖下去,好人家都被挑尽了!” 他胸口起伏,像拉动的风箱: “莫非……你还惦记着隔壁那些荒唐事?” 沈清辞抬起眼,清凌凌地看过去:“兄长所言荒唐事,指什么?” 沈清和一噎,脸色涨成猪肝: “你心里清楚,那楚昭日日纠缠,闹得满镇风雨,如今外头闲话都传成什么样了? 说我们沈家家教不严,纵容女儿与……与那等人物厮混。” 他陡然声音拔高:“你还要不要清誉?要不要沈家的脸面?!” “我与楚小姐,并无逾越。”沈清辞声音很平,像在背书,“她来族学识字,我略作指点。仅此而已。” “识字?”沈清和冷笑,“她那是识字?那是司马昭之心!” 他逼进一步:“前日李记铺子前,她提着鞭子逞凶,你竟还凑上去,众目睽睽,并肩而立。 你知道旁人怎么说?都说沈家才女,与那霸王花……” “够了。”沈父忽然开口。 檀木珠串停在指间。 “清辞,你回房去。” 沈清辞指甲陷进肉里,留下四道月牙白痕。 她慢慢起身,走到门边时,听见父亲的声音追过来:“三份庚帖,你……看看。” 她没回头,跨过门槛。 雨水斜扫进来,打湿裙摆。 *** 消息是午后传到楚昭耳朵里的。 小满提着食盒跑回来,说话磕绊: “小姐……沈家、沈家来人了,送、送了好几份红帖子……说是……相看……” 楚昭正临着《千字文》里的“矩”字。 笔尖一抖,墨团在纸上洇开,像只丑陋的眼。 “谁家的?”她声音发涩。 “听福伯嘀咕,有县学的,有粮商,还有个开布庄的……”小满声音越说越小,“沈家大少爷,正和沈老爷在厅堂说话呢,好像……挺急的。” 楚昭搁下笔。 窗外的雨密了,敲在瓦上噼啪作响。 脑海中浮现沈清辞跪在蒲团上的样子。 那人腰背总是挺得过分直,像一根宁折不弯的竹。 可竹根扎在沈家这片规矩垒成的土里,再直,也得顺着土层的纹路长。 她猛地站起来。 “小姐?”小满吓一跳。 “更衣。”楚昭扯了扯身上沾了墨点的旧衫,“穿那套新做的,绛红色的。” “您要去……” “串门,请教学问。” *** 沈家厅堂里,茶已换过三道,水色淡得像隔夜米汤。 沈清和还在与父亲商讨着那三户人家: “陈家门第清贵,钱家实惠,孙家布庄生意正红火。 依我看,钱家最妥帖,嫁过去便是当家奶奶,吃穿用度亏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