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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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心地把糖从门缝底塞进去,往里推了半尺,确保从里面一低头就能看见。 然后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悄无声息地离开。 第二日,她照旧去铁匠铺。 生铁在炉子里烧到第七遍时,她不再急着抡锤。 等铁块红透,她用钳子夹着,在半空停了停。 铁块软塌塌地垂下来,像团融化的蜡。 就是现在。 她把铁块放上砧面,短锤落下。 锤头像雨滴,密而均匀地敲在铁块表面,力道顺着一个方向走。 铁块扁下去,伸展,边缘不再开裂,驯服地延展开。 老铁匠“咦”了一声,凑过来看:“有点样子了。” 楚昭没停,继续敲打。 汗糊住眼睛,她甩甩头。 掌心破皮的地方被汗水蛰得生疼,她却觉得痛快。 傍晚,她又去东墙。 门缝底的油纸包不见了,地上多了个空位。 她蹲下身,看见缝隙里卡着片梅瓣,已经干枯蜷曲,像褪色的指甲盖。 她捡起梅瓣,在指尖捻了捻。 没留字,没动静,只有这片无声的回应。 够吗? 她不知道。 但至少,没被扔出来。 沈家书房里,沈清辞对着案上一小堆饴糖出神。 糖块裹在油纸里,纸上蹭了灰,还有几个模糊的指印。 她剥开一块,糖体微微变形,黏着纸屑。 她没吃,把糖块放回纸上。 窗外天色青灰,像块用旧了的砚台。 兄长午后又来过,这次没带庚帖,只带了句话: “父亲纵着你,我不能看着沈家名声烂在泥里。 县里王主簿家有个庶子,二十有三,腿脚不便,但性子温和。 你若点头,我明日便去说合。” 她把那方绣虎的帕子压在砚台下,虎目圆瞪,瞪着她。 咳嗽又涌上来,她用手帕捂住嘴,闷闷地咳了几声。 喉间泛起腥甜,她不动声色地把帕子折好,塞回袖中。 桌上摊着本《女则》,旁边是刚抄到一半的《心经》。 墨迹未干,“无挂碍故,无有恐怖”的“怖”字,最后一竖洇开了,像滴浑浊的泪。 她起身,走到东墙那扇角门边。 门缝底下空着,只有她早上放的那片梅瓣,不知何时被风吹走了。 她站了很久,久到脚底发麻。 然后她蹲下身,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钱,顺着门缝推出去。 铜钱滚了两圈,停在门外青苔上,微微反光。 做完这些,她背靠着门板坐下。 冰冷的木头硌着脊骨,她仰起头,看屋檐下旧年的燕巢,空荡荡的,像个咧开的嘴。 第三天,楚昭在门缝外捡到了那枚铜钱。 铜板冰凉,中间方孔对着她。 她捏着钱,在原地转了三圈。 什么意思? 谢礼?划清界限?还是……别的什么? 她跑到街上,用这枚铜钱买了块新出炉的芝麻饼。 饼子烫手,油香混着芝麻焦香,直往鼻子里钻。 她又包好,塞回门缝底下。 这次,她在油纸包外压了片槐树叶,是刚从老铁匠铺子外那棵树上摘的,叶脉清晰。 第四天,门缝下等着个叠成方胜的小小素笺。 楚昭心跳漏了一拍,捡起来展开。 上面没有字,只画了寥寥几笔:一个圆圈,下面两道短竖,像简笔的小人儿蹲着。 她盯着那小人儿,看了半晌,忽然咧嘴笑了。 笑着笑着,鼻子发酸。 那天下午在铁匠铺,她第一次成功锻出一块平整的铁片。 虽然边缘还毛毛糙糙,但已有了形状。 老铁匠用粗粝的手掌拍了拍她肩膀:“成了。明天教你打钉子。” 楚昭用那块铁片,磨了把小裁纸刀。 刀身薄,刃口只开了浅浅一道,割纸还行,伤人不足。 她又从自己那堆“墨宝”里,挑了张写得最齐整的“安”字,裁成巴掌大的方块。 黄昏时,她把裁纸刀和字块包在一起,塞进东墙角门。 想了想,又添上今天新得的饴糖。 门内静悄悄的。 她靠着墙坐下,仰头看天。 暮色像滴进清水里的墨,一点点洇开。 墙内传来脚步声,停在门后。 衣料摩擦门板的窸窣声,像春蚕啃桑叶。 楚昭屏住呼吸。 一片纸从门缝底下飘出来,打着旋儿落在她脚边。 还是素笺,这次画了个圆圈,上面点了两个点,下面一道弯弧。 是个笑脸。 她捡起纸,贴在胸口。 心跳撞着肋骨,咚咚作响。 墙内的脚步声远了。 楚昭站起来,拍了拍衣摆上的土。 她掏出怀里那本《楚氏观察手札》,翻到最新那页空白处,用炭笔歪歪扭扭画了个同样的笑脸。 又在旁边写:二月十五,得笑颜一。铁片成刃,可裁纸。糖二块,未回。 她合上册子,攥紧那枚铜钱,转身没入渐浓的夜色里。 掌心磨破的地方结了层薄痂,痒痒的。 ** 晨雾像层湿透的纱,裹着铁匠铺的炉火。 楚昭钳着一枚烧红的铁钉,在砧上敲出细密的“叮当”声。 钉子逐渐成形,顶端扁圆,尾部尖细。 老铁匠眯眼瞧着:“劲儿匀了。就是尾巴还欠点火候,容易弯。” 第26章 门缝那么窄 楚昭把钉子浸进冷水,“滋啦”一声白汽腾起。 她捞出来,指甲弹了弹钉身,脆响。 “再打一枚。” “急什么?”老铁匠啜着粗茶,“好钉子得回火三遍,跟熬汤似的,少一遍都欠味儿。” 楚昭没应,眼睛盯着水桶里沉沉浮浮的钉屑。 她怀里那枚铜钱贴着心口,被体温焐得温温的。 三天了,东墙角门缝成了条无声的河,每天漂过去一点东西。 有时是糖,有时是新摘的花瓣,昨天是张画了只简笔小猫的纸片。 墙那边漂回来的,有时是颗干枣,有时是片写了个“安”字的叶脉,昨天是枚磨得光滑的桃核。 谁也没写字。 午时,她揣着新打好的三枚铁钉回院子。 掌心水泡结了硬茧,磨着衣料沙沙响。 她推开院门,脚步钉在原地…… 沈清辞站在她家那株老梅树下。 素色衣裙,外罩着件半旧的青灰比甲,手里提着个竹编小篮。 听到动静,她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底下辨不清深浅。 “楚小姐。”她微微颔首,声音清凌凌的。 楚昭喉咙发紧,手指下意识蜷进掌心,硬茧硌得生疼。 “沈、沈姑娘?你怎么……” “福伯说,你近日在学锻铁。”沈清辞目光在她沾了煤灰的袖口停了停,又移开,“家中有几件旧铜器,想请你看看,能否修补。” 楚昭脑子“嗡”了一声。 修补铜器? 沈家书香门第,铜器无非香炉、烛台、笔架,哪件不是精细物件? 她那点刚入门的打铁手艺…… “我……我怕修不好。”她实话实说。 沈清辞走近两步,竹篮里躺着个拳头大的三足小香炉,炉身有道细细的裂痕,像瓷器开片。 “无妨。修不好,便当废铜处置。”她把篮子递过来,指尖擦过楚昭手背,一触即离,微凉。 楚昭接过篮子,沉甸甸的。 香炉是素面的,铜色温润,裂痕在炉腹,不长,但深。 “怎么裂的?” “兄长不慎碰落。”沈清辞语气平淡,“本欲丢弃,想起你说在学手艺。” 楚昭抬眼,撞进对方沉静的眸子里。 那目光坦荡,仿佛真是为修炉子而来。 可她看见沈清辞垂在身侧的手,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袖口一道折痕。 那是紧张时的小动作,她在那本手札里读过。 “我试试。”楚昭听见自己说,声音发干。 沈清辞点头,却没走。 她目光扫过院子石桌上摊开的《千字文》和几枚铁钉,又落在墙角那堆锻废的铁块上。 “打铁,辛苦么?” “还好。”楚昭把篮子放在石桌上,“就是总砸偏。” “凡事初学时,都如此。”沈清辞走到石桌边,拿起一枚铁钉端详。 钉子在她白皙的指间显得粗粝,“比前几日那把裁纸刀,已有进益。” 楚昭心脏猛地一跳。 她果然知道那些东西是谁送的。 “沈姑娘……”她喉咙发紧,“东墙那些……” “糖很甜。”沈清辞打断她,放下铁钉,从袖中取出个小油纸包,推过来,“这是回礼。”